这就是邯郸。
连瑞的家人被赵国义商送到了邯郸,这让连瑞十分感动。虽然那些义商再也不能进入秦国经营,但是他们得到的报酬足以弥补损失。而且,商人们总有办法的,只是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会哭哭穷叫叫苦要个高价。
赵何接受了新城郡,派出了郡守和五千赵兵驻守那块飞地。连瑞受封新城君,享新城千户食邑,从代理郡守这种朝不保夕门客混日子的官职,一跃成为了天下第三强国的勛贵。
这就是战国梦,让无数英雄折腰。
加上家人的团聚,连瑞当时喜极而泣,完全没了在新城时的萎靡不振,一副上刑场的模样。赵何送了他一套宅院,就在高冠里,和他的楚国同胞在一起。我惊喜的发现这里和巫弓的道场只隔了四座宅子。
很快这些宅子就纷纷交易,落入我的手中。十三郎的建筑队已经成了权贵们最喜欢的匠人,连瑞当然也不能免俗,请他们前来重新整修宅院,盖起新楼。我也正好和十三郎重新见面,喝了整整一夜。
故人就如醇酒,历久弥香。
十三郎知道我回来了,而且没有像外界传说中的那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十分兴奋。向我讲述着自己去年得了儿子,母亲重病一场好在康复了,妻子现在又怀上了……当话题落到我头上时,我只说:「去年一切都还好。」的确还好,起码我完好地回来了。
临睡的时候,十三郎按住我的肩头:「你我兄弟初见时,你只是相邦府上小小上客。现在你却是新城君的一流门人。哥哥当年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淫人,现在却是李兑座下数得着的人物,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们怎么可能干不出一番大事!」
他不知道我有暗驭手,也不知道我有个墨家鉅子的身份。
我拍了拍他的手,重重点了点头,把需要营造的密道图纸递给十三郎。十三郎看了看,只说了一句:「廿四是个好日子,可以破土动工。」
「不着急,慢慢来,这次我在邯郸恐怕待的时间会很久。」我笑道。
「对!以兄弟的才干,怎么也要做到上卿!」十三郎大笑。他用上卿来激励我,说明他并不相信我真的能位达上卿,一个上大夫在他眼里就已经很崇高了。
除了十三郎,我没有见其他任何人,包括小翼。小翼现在日子并不好过,太快的扩张导致他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有我当保护伞的时候没人敢动他,我走之后他的势力就渐渐被人蚕食。我曾收到过小翼的几封信,但信中都是报喜不报忧,这让我很不满意。
只有把义社视作了自己的私物,才会做出报喜不报忧的事。
至于巫弓,我还没资格去见他。因为当年定的规矩依旧有效,而且他还加出了新的规矩,比如不接受预定,每日只见前五位,而且开门时间看天意。所以就连我家门口都时常被高车和僕从堵住大门。当年我只是对他进行了一些江湖术的初级课程,没想到他自己居然真的修炼成神棍了。
月姬是随徐劫到的邯郸,对于自己的未来十分迷茫。她虽然口口声声说黄金才是她的主公,但是没有人会单纯痴迷于金钱。所谓的拜金主义,更重要的是获取金钱之后的享受内容。
如果看着一桌子的黄金就能满足地过一辈子,那不是拜金,是变态。
月姬享受的就是挥金如土让人不敢轻视,但是这样也会造成极大的空虚寂寞,所以她才会有那种淡泊的志向。真心享受宁静淡泊的人,反倒不会有农夫山泉有点田的志向,因为他们内心中的宁静已经足以让他们身处闹市而感受清静。
被我看穿了这点,月姬也就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徐劫带着鲁仲连是亲自去城外接我的,他对我说是领徒弟出城散步。实际上我知道他很好奇为什么韩军没有光复新城,反而默认新城归于赵国。我当时很得瑟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去见了韩王。」徐劫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其实,我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当时见到韩王,韩王第一句话就是:「寡人势必收复新城。」他已经知道我是新城伪郡守的门客,此来是关于新城归属问题的。
现在满世界都是纵横两舌之士,这些君人者一天不知道能收到多少求见信,开头不是危言耸听式的「臣来救大王与国」,就是高额利诱式的「臣有让大王王天下之法」。听多了就会有免疫力,也知道了如何应对,比如先把底线挑明,你丫要是再敢踏过底线,就别怪外面的斧钺刀叉伺候。
「收复新城对于大王而言,乃易如反掌之事。」我对韩王道,「不过外臣窃为大王不值呀!」
韩王一愣,道:「还有什么比寡人收复自己的土地更值得的?」
「大王,寒家反秦,正要找一强国依靠,家主本是想投入韩国,归还新城的,被臣下劝止了。」我道。
韩王面露不悦。
「因为臣下担心大王取回新城之后,心生懊悔,到时候怪罪寒家,实在是无妄之灾。」我道。
「你这人说话好颠三倒四!你们若是还我新城,我必然以礼相待,怎么会怪罪!」韩王大怒。
「取回新城对于大王和韩国真的好么?」我惊讶道,「臣从伊阙而来,综合地势,乃是新城在前,两山在中,高都伊阙在后。如此就能看出,新城外无屏障壁垒护卫,内无坚守之人心。一旦秦军入寇,新城必然易手。这座城,简直就是为秦国武将增添功勋而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