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五世之后有老氏,出了一个执政上卿叫老佐,是为戴族老氏。
这四家就是目前宋国最强盛的公族。之前与戴族相平、出自宋桓公的桓族向、鱼、荡、鳞四氏已经日趋没落。至于孔、仲、边、灵之属,只是混迹朝堂而已。
如果说世卿世禄还有遗蹟的话,宋国就是活标本。他们为了保证公族之间的利益平衡,以及殷人血统的纯洁性,一直奉行公族之间通婚。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在列国看来是「同姓相婚」,最不能容忍的事。
「宋王为何不派华氏来?」我问皇吕。
皇吕面皮胀得通红,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下去,道:「狐公何以见辱?我皇氏并不比华氏为逊。且华向之乱后,华氏久不复为国卿!」
「春秋之世二百余年,」我像教育小朋友一样徐徐道,「宋之六卿名扬诸侯者五十七人,你戴族四氏占了三十一人,而华氏占了十四人。执政者十五人,戴族九人,而华氏占四人。皇氏则何如?」
皇吕听我讲起宋国历史如数家珍,不由悚然起敬。不过嘴上依旧很硬,他道:「时过境迁,如今华氏已经没落了。」
我见效果达到,把圈子兜回来,笑道:「华氏能在二百余年间煊赫无二,是因为他们有大智慧啊。某愿以华氏之事敬告宋王,若是执着于一城一地,终究是鼠目之光,不可见里数。公族大事,岂能执泥一国的?」
「奉教。」皇吕拜道,「然则此等国家大事,非吕一介使臣可定,还当回报寡君。」
我点了点头:「若是宋王愿以滕薛之地付魏国,曲阜之南,邹国以北,尽托于宋国。」
皇吕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一脸惊喜地望着我,道:「狐公,此言当真?」
我作色道:「我赵国上卿,国家事岂如儿戏!」
「吕大罪!」皇吕连忙告礼,「吕这就派人回报寡君!狐公之高义,真古君子之风也!」
我微笑着让他下去了。
宋国当然应该很高兴。曲阜以南邹国以北虽然不足百里,但是有平阳、邹城两个大城。更重要的是,曲阜直接在宋国的兵锋之下,宋王只要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很快就可以把曲阜也囊入手中。
相比之下,滕地的利益并不算很大。
薛地完全不是宋国的。
而且这两地濒临齐楚两个大国,很容易被打。能够换出去绝对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看看地图就知道,如此一来滕薛其实成了魏国的飞地。到时候宋国只要不听话,赵国就可以鼓励魏国连成一体,让魏国对宋国用兵。魏国如果不听话,赵国也会支持宋国攻略滕薛。
这就是本次中国攻略的核心所在。
至于土地,拿这东西真有什么用么?现在列国自己的土地开发都还没有饱和,就一直想着去占别人的地,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把自己的土地开发好了,等兵强马壮的时候,天下不都在自己手里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啊!
宋王很快就答应了我的提议,同时表示感谢。从往来的信使看,这位宋王并没有我想像得那么糟糕,起码还没有失去作为国君的基本判断力。
齐王田地最后派来了苏秦,但是没有给我书面回复。苏秦见到我说了两句客套话,旋即就开始逼问齐国被绑架的人口。这些蚁民原本不是权贵们在意的对象,一旦他们真的被迁走,权贵们才发现自己所看中的「城池」,只是一堆废渣。
只有人,才是根本。
踔厉风发 第33章 第二六零章 秦国的震怒(一)
我王七年十一月,曲阜之盟正式召开。
这是我记忆总唯一一个在某一国的国都召开的盟会。按照传统,一般都是找主要会盟国之间的中间点,某个小地方,表示互相尊重。然而这次盟会的主办国鲁国没有丝毫得意,来赴盟的诸国也没有丝毫不爽,所有人都将这次盟会视作了重新界定地盘的大会。
苏秦没有私下见我,倒是他弟弟苏代想见我,但被我拒绝了。
齐王派他来的用意很清楚——对我不满,但是也不想继续打下去。齐国这次吃了暗亏,非但把战争前期吃进去的肥肉尽数吐了出来,甚至影响了国内的秋收——所有放下武器的齐兵都被我送回赵国——导致齐国劳动力明显不足。
苏代想见我,无非就是想让我释放这些人罢了。
我肯定不会同意。
照我的想法,在燕国主导伐齐之前,先让齐国进一步衰败,这样才符合赵国的利益,也能让我早日完成天下一统这个任务。
所以,我把鲁国北方划给了齐国。那些土地大部分都是不适宜耕种的山区,零零落落有几座小城。齐兵我是肯定不放的,这个就权当是看在王后的面子上送的。我还顺手让蒙骜去打了薛地,算是端了孟尝君老家。如果田地想得开,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吧。
苏秦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是喜出望外,直接替齐王答应下来。
宋、魏两国理所当然拿到了我事前许诺的土地,成了这场战争表面上的胜利者。实际上他们因为战争关系,今年的秋收一样碰到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明年开春恐怕就会发生一些局部地区的饥荒。
燕国作为陪衬,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分蛋糕,想吃又不敢要。见我没给他们分一口的意思,颇有些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