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岘陪着杨臻再次站到神兵废墟之外时,似乎觉得这鬼地方的门脸比前两天干净了不少。废墟还是那片废墟,焚火之后的枯焦模样没什么变化,让人觉得利索的是前面的破场院乱石杂草不见了,明显是被整理过的样子。
“他这是,”嵬名岘环顾过道,“打扫过?”
“哼哼,看样子是了。”杨臻说。
两个人就这么敞亮地往里溜达,嵬名岘时刻提防着四周的动静,问:“他既然说了会再找你,你为什么又偏要跑一趟?”
“你没听小雪说啊?这叫先下手为强。”杨臻看上去轻佻无比。
嵬名岘侧脸看他道:“你不是没想杀他吗?”
“是,没想,或许想过,但现在一点也不想了。”杨臻呼了口气说,“是我多情,想不到人家的交情好,好到连这种窝囊气能都能忍……”
嵬名岘一个抬臂后收剑,四段被斩断的箭镞散落在了四周。他把剑背到身后说:“若是你,你会忍么?”
“忍?”杨臻怪笑了一声,“我弄不死他!”
嵬名岘也哼出了声。
“这要是……”杨臻踢开了脚尖前的箭镞说,“被倒挂在那里的人是你,那个老家伙早就到排队投胎了。”
嵬名岘看他一眼的工夫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兀的下沉了近半丈。杨臻也是余光发觉身边的人晃了晃,下意识地搭手一捞给他提了一把劲。嵬名岘下沉之际,脚下陷出的坑中突然窜出来一根削得锃尖镀着铁皮的木棍。趁着杨臻提的那一把,嵬名岘腾了半身一个后翻,倒踏着暗桩点了几步弹落在地。
那根暗桩则孤零零地飞钉在了大门楼的残梁之上。
“来啦?”
嵬名岘落地之时,徐枢总算是抱着把大扫帚转了出来。
两相对视,嵬名岘作为一个保驾之人自然不会率先张嘴说什么,让嵬名岘有些奇怪的是,主动找上门的杨臻也不说话,方才还说先下手为强,眼下怎么就肯等人先张嘴了呢?
徐枢看他们二人的眼神,似是料到了又似是没料到,不过他还是先一步问出了疑惑:“你是来报仇的还是来解惑的?”
杨臻吊了吊半边眉毛说:“都不是。”
徐枢皱了眉,经过上次的过节,这不应该是杨臻最在意的事吗?他问:“那你是为何而来?”
“一为夜牙玺,二为你那条铁臂。”杨臻的话直截了当。
徐枢的眉头算是松不开了,他把前前后后的事琢磨过一遍之后问:“你们上次就是为了夜牙玺?”
“没错。”杨臻简单点头。至于误伤鸿、方之事,徐枢明白了也罢不明白也无所谓,他都不想多解释,反正解释再多徐枢都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再说,愧疚又有何用呢?
“你也想找神兵城的遗藏?”徐枢问。
杨臻眼珠咕噜了几圈之后点了点头。
“那你说为它又是什么意思?”徐枢支棱起自己那条假胳膊问。
“我有位老友双腿废了,那日看到你的假肢后我便觉得有法可行。”杨臻说。
徐枢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咯咯大笑起来道:“这是神兵温氏的机关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杨臻的半边眉毛随着歪头的动作又吊了吊说:“你不是也有事找我么,咱们有来有往,再说,我这位老友是山海阁老阁主苏为筹,你若真是温梨木的徒弟,应该上赶着去给他安假腿才是,怎么还等我来跟你商量?”
徐枢本来就难看的笑因为难堪骤然勒住而变得更加难看。“苏前辈他……”徐枢的样子似乎是蹉跎半生却落下了必要之事一般。他不是不知道苏为筹的遭遇,可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些年却压根没想起去帮一帮恩师的挚友。
嵬名岘半听半懂,即便是旁观了多次,他仍旧是叹服于杨臻把趾高气昂的人聊到自我怀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