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荆楚铁军 469 阳谋
469 阳谋
在杜心雨的威胁下,孙建煌再也不敢玩花招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是福田一男手下的一名王牌特工,多次渗透到国共两军的防区里从事间谍活动。他还曾经骗得某地军统潜伏组织的信任,在接触到潜伏组织的核心秘密之后,向日军情报部门报告,导致该地军统组织遭到破坏,一批军统特工被日军捕获。这一次,福田一男安排他到山阳镇来当卧底,目的正是为了搜集突击营的防御情况资料,以便指引神风特战队绕过突击营的警戒系统,对罗毅等人实施斩首行动。
孙建煌全程地参与了福田一男训练神风特战队的过程,对于特战队的战斗力和作战方式有着充分的了解,这些具体的情报,自然有许良清等人去进行逐项询问,罗毅就懒得去陪孙建煌熬夜了。
“心雨,真有你的,晓峰把孙建煌都带到刑讯室去了,他还嘴硬呢。可是你刚说了两句话,他怎么就吓得全说出来了?”袁静拉着杜心雨的手好奇地问道。
杜心雨不好意思地说:“小静,你不知道,我父亲在上海滩颇有一些恶名声,当年帮派之间相斗,都是你死我活的,什么样残酷的手段都得使出来。孙建煌是马老板的军师,他自然知道我杜家刑讯逼供是有一套的,能够弄得人生不如死,我吓唬他说要用杜家的刑罚来收拾他,他自然就怕了。”
罗毅笑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吧,最关键的,是孙建煌知道我们新四军的政策,料定我们不会真的对他用刑。尤其是他越装得可怜,我们越下不了手,他是跟我们玩心理战呢。但一见到心雨,他就崩溃了,他知道自己过去得罪过心雨,心雨如果按杜家的规矩来办,即使剥了他的皮,他也没地方讲理去。要对付这种地痞流氓,只有黑吃黑,搞什么政策是行不通的。”
袁静瞪了罗毅一眼道:“可是我们毕竟是新四军,不讲政策怎么行?”
杜心雨温柔地对袁静说道:“好,袁政委,以后讲政策的事情你来办,黑吃黑的事情我来办,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不好?”
“这个主意好,以后小静就叫红夫人,心雨叫白夫人,二位意下如何?”罗毅灵感迸发地建议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杜心雨斥道,她挽着袁静的手道,“小静,咱们不理他,走,我请你吃炒田螺去,我发现你们山阳镇的炒田螺真的很好吃。”
“唉,老大,我真的很佩服你啊。”邵平凑上前来对罗毅恭维道,“袁政委和杜大小姐都是女中豪杰,居然就愿意这样和平共处。我怎么就没你这样的魅力呢?”
罗毅道:“女人的心,天上的云,都是琢磨不透的。别看她们这样友好的样子,心里还不定在想什么呢。算了,还是琢磨琢磨福田一男比较靠谱一点。”
许良清带着人对孙建煌连续进行了几天审讯,初步掌握了福田一男和神风特战队的情况。孙建煌被人识**份,知道已经无法隐瞒什么,索性知无不言,只想态度好一点,以便最后能够得到突击营的同情。许良清把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了许多次,又与自己此前掌握的一些信息相对照,确认孙建煌这次再没有撒谎,这才拿着资料去找罗毅等人会商对付福田一男的办法。
“从孙建煌交代的情况来看,福田一男的这支特战队战斗力的确很强。他的士兵都是从日军野战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先天素质比咱们突击营的士兵要好得多。在训练方面,福田一男的理念已经比较接近于我们的理念了,只有个别地方稍微差一点。”许良清汇报道,他说着,用眼睛看着罗毅说,“通过审讯孙建煌,我更加确信了,咱们营长的理念的确是非常超前的,在在六七年前提出的训练思路,福田一男到今天都超不过。”
“罗子,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来的?”苏晓峰道,“我可不信你是看书看来的,连福田一男都不知道的事情,哪本书上能写着呢?”
罗毅呵呵笑着:“这个嘛,纯属巧合,纯属巧合。我们还是听老许继续说下去吧。”
袁静插嘴道:“说到这我倒想到一点,既然老许说罗子的练兵方法比福田一男要先进,那我们是不是应当加强保密,别让福田一男了解到。要不,他用我们的方法去练兵,水平不是又提高了吗?”
许良清点头道:“小静说的有理,这个事情大家都要提起注意,尤其是晓峰,不要到时候二两酒一喝,啥都往外说。”
“我……”苏晓峰张口结舌,“老许,不带这样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你不是喝了酒就喜欢吹牛吗?”许良清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吹牛了?”苏晓峰下意识地否认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有些不堪的言行,便又纠正道:“我就算是吹牛,也是有分寸的,哪些是军事机密我还是知道的,我什么时候泄过密了?”
罗毅拍拍苏晓峰的肩膀:“晓峰,人要倒了霉,躺着都能中枪,你就认了吧。改天你弄几瓶好酒,让老许喝爽了,他自然就不挤兑你了。”
苏晓峰嘀咕道:“打梁子坝机场的时候,我还真是从鬼子那里弄到几瓶好酒,老许不会是知道这事,故意来搞打我吧?”
突击营的高层干部会议历来都是如此,不管是多严肃的事情,总免不了互相贬损一番,大家说说笑笑,活跃一下气氛。毕竟突击营起家的时候只是一个土匪组织,没那么多规矩。加上罗毅作为一个主官,自己也没个正形,所以手下的人就更肆无忌惮了。
打闹完,许良清把话题又引回了正道:“据孙建煌说,福田一男经过几次和突击营的较量之后,对突击营颇为忌惮,经常说突击营不按常理出牌,不可调以轻心。他手下的特战队长野口正夫倒是一个莽夫,有点狂妄自大,经常扬言要做出什么丰功伟绩。福田一男一直是压制着他,禁止他轻举妄动。”
罗毅道:“看来福田一男是被我们打怕了。我
记得过去在上海的时候,他好像没这么收敛,虽然心计比较多,但行事的风格还是挺狂的。几年不见,倒变得能忍了。”
许良清道:“时过境迁吧,鬼子在民国26年的时候叫嚣要三个月灭亡中国,现在都打了六年了,日本的国力越打越弱,中国的抗战力量越打越强,再狂妄的人,也得面对现实吧。福田一男是搞情报的,对于战局的体会应当比其他人更深刻,胆子比过去小也是正常的。”
袁静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还真不好办了。”
“怎么呢?说说看。”罗毅饶有兴趣地看着袁静,问道。其实,他的想法也和袁静一样,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但这话既然从袁静嘴里说出来,他就有意听听袁静会如何分析,这也是在培养袁静的能力。
袁静对罗毅嫣然一笑,说道:“罗子哥又在考我了。我是这样想的,福田一男的特战队战斗力很强,堪称我们的劲敌。他们如果不犯错误,我们即使能够集中兵力消灭它,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激怒它,让它犯一些兵家大忌,然后我们抓住它的破绽,给它以迎头痛击。现在按老许的说法,福田一男非常沉着,我们不太容易引诱他犯错误,这样收拾这个特战队就很麻烦了。”
邱彬在一旁插嘴道:“福田一男这个人非常聪明,前年在广水的时候,我就被他抓过。要对他搞什么阴谋诡计,是很不容易的,他会看破我们的计策,甚至有可能将计就计,让我们吃亏。”
“他再聪明,能比罗子聪明?”苏晓峰说道。
罗毅乐了:“晓峰高见,这是我今天听晓峰说的最有见识的一句话。”
许良清也笑着说:“晓峰这个说法倒也不见得是错的,咱们营长的许多见识,的确是在福田一男之上。不过,在打仗这种事情上,我们宁可把对手想得高明一点,这样才能逼着我们把方案定得更完美一点。”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罗毅说道。
许良清连连点头:“没错,罗子归纳得非常准确。”
罗毅连忙摆手:“千万别崇拜我,这可不是我的发明,这是伟人的见识。”
“照邱彬这个说法,咱们就没法对福田一男搞阴谋了,那也省事了,直接给福田一男下一封战表,约他进行决战。他不是有200人吗,咱们也出200人,兵对兵,将对将,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过他。”苏晓峰说道。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许良清笑着说道,“只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小鬼子的命不值钱,咱们士兵的命可值钱,我们不能这样做。我现在也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要不,罗子说说看,你有什么考虑。”
在突击营,许良清的作战指挥能力无疑是最强的,罗毅不过是一个军事爱好者,战役指挥并不内行。不过,在涉及到需要使用谋略的时候,许良清还是很自觉地信赖罗毅,因为罗毅总是能够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方法。这当然得益于罗毅脑子里比别人多几十年的知识,一些后世出现的战例还是很有启发作用的。
听到许良清这样说,大家也都沉默了,等着罗毅发言。罗毅想了一会,忽然哑然失笑:“邱彬说得对,福田一男这个人很聪明,搞阴谋很难瞒得过他。既然不能搞阴谋,我们为什么不能搞阳谋呢?”
“阳谋?”众人都被雷倒了,罗子营长智商大爆发,又发明出新词了。
许良清问道:“罗子,你说说看,怎么个阳谋?”
罗毅道:“我们想做的,就是激怒福田一男,让他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条件下来与我们作战,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他的破绽来取胜。刚才邱彬说了,福田一男很聪明,他是能够看出我们的企图的。我想,既然他能看透,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这是我们的企图,我们就是要激怒他,让他明知前面是一个坑,但却不能不往下跳。我想,如果我们能够逼着他明知是坑还往下跳,他一定会情绪败坏,而且瞻前顾后,这样他有十成的战斗力也只能使出五成来,这样我们就更有利了。”
“明着告诉他我们的企图?”许良清思索着。
“当然不是明着说,而是欲盖弥彰,用最低级的骗术来刺激他。我们要让福田一男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计谋,但他周围的人,对了,尤其是他的上司,却看不出来。这样福田一男就会非常被动,最终不得不顺着我们给他设计的道路往下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苏晓峰道,“罗子,我们偷袭梁子坝机场的时候,你让那些鬼子兵的家属给田中浩传话,说这都是因为福田一男得罪了我们,所以我们要进行报复。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阳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罗毅道,“只不过我当时只是想着利用田中浩给福田一男穿穿小鞋,还没有想到要逼福田一男出手的意思。现在我们可以把整个思路再明确一下,利用各种手段,激怒福田一男,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在逼他,但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能忍吗,我就欺负死他。”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邱彬举手赞成。
“我总觉得这个方法实在是有点……”袁静犹豫着,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许良清笑着提示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方法太缺德了?”
袁静点点头:“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也不能说是缺德吧……”
罗毅道:“老许总结得准确,就是缺德。对福田一男,就必须想出一些缺德冒烟的手段。你们不知道,使心眼欺负傻子固然是痛快,但最痛快的,是使心眼来欺负聪明人,让他觉得自己的聪明被人侮辱了。看聪明人被整得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是爽呆了。”
“好,就这么干!”苏晓峰拍掌道,“我支持罗子。”
许良清笑咪咪地说:“不妨一试吧,罗子说得对,咱们欺负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