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王杏庵其实有恩于董超。还要高价买下死虎,这已经不是用“慷慨厚道”便能解释通了。
董超摇头道:“这大虫不需买,便赠与大官人了。大官人也不需绕弯子,若是有事便请明言,我们兄弟自会斟酌。”
王杏庵与钱守礼对视一眼,钱老头竟是起身拜了一礼:“实不相瞒,老夫不才,添为这阳谷知县。今日想参保二位为阳谷县正副都头,助老夫保境安民、稳定一方。”
董超微微一愣,有些疑惑。
这钱守礼竟然是这阳谷县长官,怨不得谈吐风度不俗,不似一般乡间人物。
可都头本为知县下官,找谁不是来干,用得着知县大人如此郑重相请?
董超扶起钱知县,与武松一同又重新见了礼,却并不答应,笑着问道:“早觉着大人应该非寻常人物,不想竟是父母官当面,恕我兄弟二人怠慢了。听大人言语,这阳谷县都头怕是不好做吧?”
钱守礼苦笑一声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过‘四泉官人西门庆’?”
啊?西门庆?
董超自然是知道的,却只限于和潘金莲的风流孽缘。如今时日尚早,武大郎娶没娶潘金莲还尚未可知,钱知县显然说的不是这回事。
听语气,西门庆还不是个一般人物?
董超看看武松,武松摇头道:“小弟近几年外出学艺,回来时只在清河县过活,对阳谷县的人物不甚清楚。”
钱守礼解释道:“五年前钱某初来阳谷时,他还只是守个小药铺过活,也难怪二位不知。”
“自前年起,西门庆突然发迹,连续并下了数个药行。他又善于钻空经营,不过两年时间,愈发盘大了生意。如今京东、河北两路药商,隐然便以西门庆为首。”
“今年初,他更是攀上了蔡太师的高枝,据传言已是出入蔡府畅通无阻。”
蔡太师便是蔡京,管拜太师,位居朝臣之首。
董超没想到西门庆居然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不解问道:“照此说那西门庆着实不简单,钱大人想要打他的主意?”
钱守礼道:“好汉有所不知,西门庆以前只是一般的狡诈商人。随着家业发达,其人也愈发狂妄。”
“那是去年十月时分,西门庆纠集九个一般的恶霸,在玉皇庙结义为兄弟,自号‘玉皇庙十友’。其实皆是一些横行霸道的人物,如今凑在一处欺行霸市、胡作非为,阳谷县受祸着实不小!”
武松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拍桌子站将起来:“岂有此理,武二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仗势欺人的腌臜玩意!”
董超伸手把武松拉了下来,问钱守礼:“这等人物行事必然猖狂。钱大人如果有心为民除害,依律将其查办即可。大人若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我俩当个捕头,又能出上多少力气?”
钱守礼沉默片刻,左右看看屋内再无旁人,低声答道:“不只是欺凌百姓,老夫怀疑西门庆私通北国,已经成了敌国的探子!”
“北国?”王杏庵诧异问道,显然这消息他也是首次听说。
“不错!”钱守礼低声说道:“西门庆发迹的蹊跷,本钱是从何来的?他能执两路药商牛耳,每日过手的药材数以万计,货源在哪儿?”
“本来不过一个小小的市侩商人,不过两年便左右逢源、官商通吃。是他真有如此的本事,还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老夫思来想去,除了北国暗中支持,别无可能,只是苦无证据。故此才需要二位好汉助我。若是能拿到真凭实据,老夫就是拼着得罪蔡太师,也定要设法除了他!”
“北国”便是辽国,自契丹人耶律阿保机至今,立国已有二百余年,与大宋互称南北。
虽然真宗皇帝和辽国萧太后签订“澶渊之盟”以来,宋、辽约为兄弟,互通利市,已百余年未起战端。
但两国上下皆知,宋、辽迟早必有一战。如果西门庆真是北国的奸细,那便不止殃民,而且祸国了。
董超皱着眉头,暗自盘算:宋辽这一战终是没打起来。不是不想打,而是东北的女真人骤然崛起,未及宋辽开战,便直接推掉了契丹。
辽宋彼此间的恶意世人尽知。安插个奸细,布下个暗桩,那也是正常之事。
若按原进程,西门庆因为个人问题,早早丧命于武松之手,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浪。
可如今武松的轨迹已经因自己而改变,未必会再和西门庆对上。若是任其发展,会造成多大祸害,犹未可知……
“哥哥,如何?”武松略有一些心动,但还是想让董超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