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万万没想到阎凯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心中有一种感觉,难道是东宫之争又出了什么变化吗?
李珍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彭王李仅杀入了太子之争,他儿子李仪和李仅的关系极好,也正是这个缘故,当李亨征求他的意见,是否可以立李仅为太子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
“系急功近利,野望过高,不利于东宫之稳定……”
这是他当初给李亨的建议,正是这句话重重地敲在李亨心中,其实这就是李亨想换太子的根本原因,就如同当年李隆基几次废太子一样,太子的迅崛起,已经威胁到了李亨皇位的稳定。
对这一点,李珍是心知肚明,趁李亨东征襄阳时,李系仗着张皇后和李辅国的支持,擅自cha手重大人事任免,使李亨对他的严重不满,也直接导致了今天的东宫危机。
但也使李珍看到了一种机会,如果李仅能顺利登基,那他李珍也将从此获得巨大的利益。
脚步声已经传到了门口,外面传来他长子李仪的声音,“阎先生,父亲在房内等你,请进吧!”
儿子的知礼让李珍感到一丝欣慰,他该向李亨提出,让儿子入朝为官了。
门开了,阎凯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便拱手笑道:“不清自来,打扰王爷休息了。”
阎凯是半年前出任彭王李仅的幕僚,在此之前,他一直自称是陪同到庆王最后的一刻,庆王之子李俅也挺身为他作证,但实际上,他早在几年前便离开了庆王,连他自己不知道庆王死在哪里?
几年前,他穷困潦倒投靠李庆安,却遭到了严庄到打压,被迫做了一个小小的文书郎,后来在李庆安的安排下他去了布哈拉,在布哈拉的大学内负责整理河中各国以及大食的人文地理资料,一直做了一年,他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是安西情报堂的一员,只不过不针对中原,而是负责河中和大食。
一年前他得到指令,去石国都城拓枝城照顾弥留中的庆王李琮,最后得到了李琮的亲笔推荐信和王印,庆王死后,他便动身来成都了凭借他的才智一步步走进了南唐的核心层。
阎凯是李仅最信任的幕僚,是李仅的军师,按理,他应该很早就知道南唐的东宫之争,但事实上,南唐的东宫之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一种极为隐蔽之下进行,李亨是一个阴暗之人他一直在慢慢的着手削弱太子,不露声色地夺走军权。
一直到最近,李辅国和王珙的情报机构之争浮出水面,众人渐渐意识到李亨有换太子的意图,李仅也被父皇叫去,详谈了很久阎凯这才从李仅口中知道了南唐的东宫之变。
一但局势清晰,形势就变化得非常快,今天上午的大搜捕也是一种局势大变的喻示,很多人都绷紧了弦,阎凯就是在这种局势下被李仅派来和李珍商量对策。
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两人都心知肚明,李珍请阎凯坐下,便直接进入了主题“阎先生,彭王那边又有什么变化吗?”
阎凯点点头“刚刚得到消息,户部尚书令狐飞强烈反对换太子,在他的带动下,一批官员都联名要求保持东宫稳定,再加上李辅国和张皇后的支持太子,现在太子的呼声已经占据了上风,彭王很是苦恼,命我来和王爷商量一下对策。”
李珍低头不语,眼前的局势他非常清楚,太子系和彭王各有优势,太子系主要是得到内宫支持,包括李辅国和张皇后,而彭王却是得到朝廷支持,以右相王珙和左相崔圆为代表,都极力支持文儒明智的彭王,而反对以武立身的李系,可以说双方各有优势,而且彭王的优势占大,最后就在皇帝李亨的决定。
但没想到令狐飞的突然杀出使局势骤然转变,使太子不仅有了内宫撑腰,而且还有了朝官支持,这样,彭王的声势就急剧下降了。
李珍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对策,便问:“那彭王殿下的意思呢?”
“彭王殿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得到宗室的支持”
阎凯的话言简意垓,李珍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宗室又是另一股势力,足以抵消令狐飞的反对,而自己是宗正寺卿,也在宗室拥有比较高的声望,所以李仅才让阎凯来找自己,想让自己高调出面,以宗室的名义公开支持李仅,这一招高明啊!
李珍不由看了一眼阎凯,这个办法十有**是这个阎凯想到,李仅还嫩了一点,但李珍更关心他的利益,如果他高调出面,那他将承担极大的风险,一旦李系最后赢了,那第一个就是收拾他李珍。
这个风险的报酬,他一定要先明确了,李珍轻轻捋须笑道:“其实宗室也不是很团结,各怀心思,说白了,都是重利之人,若要宗室支持,彭王先要表态,将来怎么样回报宗室,我才好去一一联络。”
阎凯不由暗骂一声无耻,这不就是明摆着讨价还价吗?但这一点他也事先想到了,他已和彭王说过,人无利不起早,要想得到支持,就必须拿出出让别人心动的东西。
“王爷,彭王也意识到宗室的重要,他请王爷放心,一但他登基,王爷将出任户部尚书,其次将放给宗室铸钱和榷盐权,再其次是提高宗室的永业田上限,这是彭王殿下的承诺。”
“嗯!”
李珍对这个承诺还比较满意,“好吧!等会儿我就出门去联系宗室,至少可以保证明天上午,将有三十名重要宗室的联名保荐彭王入主东宫。”
阎凯大喜,二十个宗室就很有分量了,他连忙起身谢道:“那宗室方面就拜托王爷了。”,成都城内的大搜查仍然在继续,已经有不少消息传出,数以千计的人因藏匿军用武器而被抓捕,三百余名街头混混因趁机劫掠而被斩示众,整个成都城笼罩在一片恐慌和不安之中,街头的混1uan阎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依然沉思在眼前的局势之中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糊涂,他到底是在执行任务,还是真的是彭王的幕僚,他竟然是在全心全意地辅佐彭王希望他能登基,他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乃至于偶尔会忘记自己的任务。
阎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很复杂,辅佐亲王登基,成就帝王之师,这一直是他的梦想当年他辅佐庆王也走出于这种梦想,但庆王失败,他也从人生的巅峰跌落,甚至沦落到靠施舍活命的地步,而今天他再一次成为了彭王的幕僚再一次要辅佐这今年轻人冲击帝位,一切都像极了当年的情景,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开始了新的旅程。
但这一切都是梦想,他知道不可能了,他就像一只纸鸢,绳子的那一头握在李庆安手中,他若有异心他就将粉身碎骨,他这一辈子注定他不可能再成为帝师了。
,南唐灭,尔可为简州太守”这是李庆安给他的承诺,也是他的归宿。
阎凯脸色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李仅登基又能怎样呢?
说到底,南唐的命运是掌握在李庆安手中自己已经失败过一次,难道再失败第二次吗?
马车驶进了宫城区,这里戒备更加森严,一队骑兵迎面而来,为军官只是看了看他的马车并没有拦截,阎凯的马车上cha了一面彭王李仅的紫麒麟旗帜,可以在宫城区畅通无阻。
但他后面的一辆马车却被拦住了“请停车接受检查!”,“混蛋!这是令狐尚书的马车,尚书就在车上你们没看见吗?”,阎凯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果然是令狐飞的马车,他正探头和骑兵校尉说着什么,校尉一挥手,令狐飞的马车转弯,驶上了白yu大道,那是通往南明宫的主道,看来令狐飞是要进宫了,阎凯心中有些疑惑,令狐飞的马车是几时跟自己后面的,他怎么没看到?
这时他的随从低声道:“先生,令狐尚书的马车是从东宫出来,跟了我们三里路。”
阎凯恍然,原来是从东宫出来的,转眼又去皇宫,看来这个令狐飞是在加紧活动了。
马车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五里,来到一座气势雄伟的宫殿前,这里便是彭王府了,占地五十亩,规模仅次于南明宫和东宫,也喻示着彭王在南唐所处的地位。
阎凯的妻儿父母都在老家岳州,没有接到巴蜀来,他单身一人在蜀,所以他便寄住在彭王府内,有一个独立的院子,还有两个美婢伺候他。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侧门,阎凯下了马车便直接向王府内走去,他要向彭王李仅汇报与李珍jiao涉的结果。
李仅的书房在后院,离大门颇远,要经过四座大院,阎凯沿着回廊快行走,从这里可以直接走到书房门口。
王府的下人不多,李亨的军费开支过大,导致财政十分紧张,李亨只得节衣缩食,削减宫廷开支,包括南明宫、集宫和所有亲王和公主府,彭王府原来有两百名宫女宦官,现在只剩下五十人,这样,整个王府就显得空空dangdang,当然侍卫不少,两百名侍卫,一个都没有削减。
“阎先生!”
阎凯走到一扇圆门前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四下寻找,只见在圆门后,一名侍卫在低声叫他,“先生,这边!”,阎凯一眼认出了此人,千牛直长刘维,是王府的一名侍卫小头目,身材魁梧,勇力过人,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安西情报堂的成员,在他彭王府中主要是替阎凯联系情报堂。
阎凯见左右没人,连忙走了上去,刘维迅将一张小纸条塞给他,便转身走开了。
阎凯快步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激化嫡争”间凯大吃一惊,他认出了纸条上的字迹,竟然是李庆安的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