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朝后,盛安帝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谢伯缙一道留在紫宸宫商议秋狩刺杀之事。
线索到了魏家后停滞不前,目前只查到那批刺客的确是魏国舅夫人娘家的侄子收钱放进去的,至于是不是魏国舅或是丽妃指使的,那收钱办事的人都死光了,魏国舅夫妇皆大喊冤枉,表明从不知晓此事,没有直接证据,事情又牵扯到魏国舅,刑部和大理寺也不敢贸然动手,一番合计,决定将事汇报给盛安帝,由盛安帝决断。
盛安帝心里对魏家早有不满,可到底顾忌着丽妃母子,舍不得下狠心,且当下也没直接的证据,也不好直接发落魏家。
眼见皇帝面色铁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谢伯缙拱手道,“陛下,臣有事单独禀告。”
盛安帝低头看着下首那绯红官袍的年轻男子,沉吟片刻,暂时挥退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
庄严的大殿内熏香袅袅,帝王与臣子,一个居于高位,一个居于下首,四周一片静谧。
良久,盛安帝才道,“爱卿有何事禀告?”
谢伯缙敛衽肃拜,压低眉眼沉声道,“为着微臣之事,叫陛下烦忧,实属微臣之罪。陛下,有些事再查下去,牵扯太多,结果或许不尽如人意,那孙鳄和六名刺客已然伏诛,不若就到此为止罢。”
盛安帝听出谢伯缙话中息事宁人之意,心头诧异,眯起眼深深凝视着台下的臣子,“若就此作罢,岂不是委屈了爱卿。”
谢伯缙肃拜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背脊笔直,朗声道,“替陛下解忧,本就是臣工的分内之事,怎敢说委屈。”
盛安帝闻言,心说谢垣那个迂腐不化的老木头生出的儿子倒是个知情知趣的。
就在他还想说两句场面话时,下首的谢伯缙又道,“只是有件事,还请陛下听微臣一言。”
盛安帝挑眉,这小子是以退为进?不过也好,这要这件事囫囵过去,给他些补偿也未尝不可。他放松的往椅背一靠,伸手执起茶盏,慢悠悠道,“爱卿有事便说。”
谢伯缙道,“微臣请陛下加派人手保护三皇子回京。微臣遇上刺客尚有几分自保之力,可三皇子并无拳脚傍身,此次从北庭回京,路途遥远,关卡众多,难保不会有人暗中下手……陛下,纵然三皇子多年前以下犯上,可他到底是您的亲骨肉,还请陛下顾念几分父子之情。”
盛安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想到谢伯缙所求竟是为了三皇子。
望着下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那刚毅的眉宇间一片澄明,倒叫他恍然记起自己刚登基时,谢垣那木头在他跟前起誓,说会替他守好西北,保大渊江山万年。
谢家,势大,却也的确是忠心。
盛安帝面露怅惘,再想到三年未见的三皇子裴青玄,那孩子虽内敛不讨喜,但在外头吃了三年苦,也足够了。就像这谢伯缙说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他宠爱丽妃与魏家是一回事,但他们若把手伸得太长,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爱卿这份忠心,朕知道了。”盛安帝和煦地抬了下手,“爱卿起来吧。”
谢伯缙起身,盛安帝又和颜悦色的嘉勉一番,另赏赐了黄金百两及一堆补品。
朱雀门仿佛一道壁垒,往里一步是威严森然的皇宫大内,往外一步是热闹繁华的市井街道。
当耳畔传来小贩们富有韵律的吆喝声,谢伯缙脸上的沉郁也散了几分,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宝蓝色车帘一角,外头喧闹而烟火气的街景映入眼帘。
他本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但看到街边卖糖画的摊子时,目光不自觉停顿两息。
须臾,他朝车外喊道,“停车。”
谭信隔着帘子问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谢伯缙淡淡道,“去买个糖画。”
坐在车头的谭信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糖画?世子爷,您是说路边这个?”
马车里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是。”
谭信抬头看了看天,心里稀奇,这天上也没落红雨啊,素来不喜甜食的世子爷怎么突然想起要买糖画了?
“是,世子爷,小的这就去买,您稍等。”
“等等。”
“世子爷?”
“买两个。”男人磁沉的嗓音顿了顿,又补充着,“兔子的。”
谭信一听兔子的糖画,似是想起什么,心底恍然,敢情世子爷是要买回去送给云姑娘啊!
他也不敢磨叽,忙下了车去买糖画,还特地叫小贩用糯米纸将糖画包好。
待付过十文钱,谭信恭恭敬敬将两个兔子糖画递进马车里,边露着笑道,“云姑娘见着一定会喜欢的。”
谢伯缙接过那两个糖画,长眸一眯,“谁说是送她的?”
谭信,“……?”
车帘被扯了下来,谭信懊恼着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赶紧催着车夫继续赶车。
马车辚辚行使着,谢伯缙单手支着额侧,另一只手从纸包里拿出一枚黄澄澄的兔子糖画,这画勾勒的很简单,两个兔子耳朵拉的老长,刚做好的画形状完整,不像上回那枚都化了。
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她怎么会喜欢?
这般想着,他将糖画拿到嘴边,咔嚓咬下两只兔耳朵。
甜腻的糖味在口中弥漫,谢伯缙皱着眉,莫名觉得这次的糖画没有上次的好吃。
***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秋风萧瑟。
见谭信又送来一堆东西,琥珀诧异,“不是前两日才送来那么多补品么,怎又送来了?知道世子爷待我们家姑娘好,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天天补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谭信与有荣焉的笑道,“这些都是今儿个入宫,陛下赏给我们世子爷的!除了这些上好的补品,还有黄金百两叻!”
“哎哟可真了不得,陛下不是前不久才赏了世子爷一套好宅子,这回怎又赏了这么老些?”琥珀好奇道。
“说明陛下重视我们世子爷呗。”谭信笑道,又指了指身后搬东西的四个小厮,“好了,琥珀你快些让我们把东西搬进去吧,我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那你们可轻些,我家姑娘在侧间看书,你们可别搅扰了她。”琥珀让出道来,叫他们进了明间,又一边对着单子,当看到那个纸包着的糖画时,不禁一愣,“这也是世子爷送的?”
谭信乐了,“可不是么,世子爷回宫路上特地买的。”
琥珀心说世子爷还将自家姑娘当孩子哄呢,将糖画放在一旁,继续点着礼品。
不多时,云黛听着外头的动静从侧间出来,见着谭信一行,有些诧异。
谭信赶紧将来由解释了一遍,恰好琥珀这边也核对好了,便行礼退下了。
“大哥哥真是太客气了。”云黛一一扫过那些成色上好的雪莲、人参、雪蛤、燕窝等物。
“姑娘,还有这个。”琥珀将那糖画递给她,“这是世子爷专门买给您的,您快吃了吧,放久了化了可不好吃了。”
云黛拿起那个兔子糖画,坐在圈椅上咔嚓咔嚓吃了起来,一边与琥珀说道,“没想到大哥哥瞧着那样威武严厉的一个人,竟然这样喜欢兔子,我还当儿郎们都喜欢虎啊豹啊犀牛啊麒麟啊这些……”
琥珀听得好笑,“姑娘为何说世子爷喜欢兔子?”
云黛道,“他每回送我的东西都是兔子的,我上次赠他一个兔子糖画,他这回也赠我一个。”
琥珀刚想说“没准是世子爷以为你喜欢兔子呢”,话还没出口,就听外头响起嘉宁郡主的声音——
“云黛,云黛你在吗?”
云黛和琥珀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无可奈何的意味。
琥珀很快摆着笑脸迎了出去,嘉宁却是熟门熟路的,大步走了进来,见云黛坐着吃糖,两道眉毛挑了起来,嗤了一声,“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这一个月来,云黛已然练就自动无视嘉宁刻薄话的本领,她轻轻将糖画放在一旁,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细声细语问道,“二表姐过来有什么事么?”
“噢对,是有事。”嘉宁记起正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黛,“你跟我去趟北苑。”
这命令的口吻让云黛拧起眉,轻声道,“这都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表姐你去北苑作甚?”
嘉宁俏丽的脸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色,语气也变得柔软几分,“这不是二表兄读书辛苦,我亲手做了两道小菜,还炖了一道八宝大补汤,想送去给他补补身子。”
云黛好奇,“二表姐还会做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有何难?”嘉宁眼睛一瞪,扬起下巴道,“叫厨子们将食材都准备好,然后盯着他们下料翻炒,再起盘尝尝咸淡,这不就成了?”
云黛,“……”原来是这么个亲手做菜。
嘉宁催道,“哎,你别给我扯东扯西,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云黛道,“二表姐为何要我作陪,你做了菜炖了汤,自己去找二哥哥便是了。”
嘉宁被问住了,脸颊愈发涨红,她总不能说她先前送过一回,二表兄直接谢绝了她的殷勤,还叫她以后少来北苑。是以这次她才想到拉云黛一道去,二表兄总不会直接将云黛赶出来吧。
“反正我不管,你今日就是要陪我去,你不去的话,我就、我就……”嘉宁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榻边,很是无赖道,“我就待在你屋里不走了。”
云黛汗颜,思忖片刻,只好答应下来,“行吧,那这回我就陪二表姐你去一趟,但下次你可别拉上我了。”
嘉宁哪里还管下次,见她答应下来,自是满口应下,“行行行,你先陪我去。”
云黛不紧不慢地起身,从谢伯缙送来的补品选了几样留下,其他都叫丫鬟搬着去北苑。
嘉宁得知这些东西都是宫里赏的,不由撇了撇唇,“你倒是命好,大哥哥得了陛下赏识,你也跟着沾光。”
云黛全当没听到她的讥讽,微微笑道,“是呀,我大哥哥又会打仗又会当官,真是厉害极了!”
嘉宁讽道,“那你可得讨好他了。”
云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二表姐说得对,我可要跟大哥哥好好相处,背后大树好乘凉么。”
嘉宁气结,哼道,“你也不知道害臊。”
云黛转脸看向她,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为何要害臊?兄弟姐妹不就该互相帮衬着么?难道二表姐日后出嫁,在夫家受欺负了,不会叫子实表兄替你撑腰?子实表兄若是帮了你,你就成不知羞耻的了?”
这几个反问叫嘉宁气成个大红脸,还想骂回去,但想到自己这会儿在求云黛陪着去北苑,只好压住火气,扭过头不再与她说话。
云黛见她总算消停了,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琥珀则是在暗中给自家姑娘比了个大拇指,对付嘉宁郡主这种人就不能太软,由着她捏扁揉圆。
且说俩人一路无话的往北苑去,到达时已是暮色四合,廊上屋内都点起了灯。
谢家三兄弟住的院子共有好几间,云黛本想按规矩先去谢伯缙的主屋打声招呼,可嘉宁见到谢伯缙就发憷,一心只想去找谢仲宣,愣是将云黛直接拖去谢仲宣的屋子,捏着嗓音在门口唤道,“二表兄你在么?我,我嘉宁,还有云表妹,我们来看你了。”
谢仲宣本想装不在,然而听到云黛也来了,便抬手止住文墨熄灭蜡烛的动作,并叫人去开门。
见门打开了,嘉宁笑逐颜开,也不管云黛了,直接提着食盒就走了进去。
云黛也不介意,缓缓跟在后头。
互相见过礼后,嘉宁直接禀明来意,“我看二表兄你读书辛苦,特地给你做了几道菜。”说着,她便打开食盒,要将里头的饭菜端出来。
谢仲宣制止住她的动作,一派风轻云淡,缓声道,“嘉宁表妹有心了,不过读书辛苦的不止我一人,三郎读书也辛苦。还有大哥,他身上的伤还在恢复,又要为朝堂上的事操心。正好这会儿也是用晚膳的时辰,既然添了几道菜,自是大家一起品尝才好。”
嘉宁有些委屈的看向谢仲宣,咕哝道,“可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谢仲宣偏过头,微笑着看向云黛,“云妹妹可用了晚膳?没用的话,那就一道用吧。”
“也好。”云黛颔首应下,眼角余光瞥见嘉宁一个劲儿往自己这边瞧,她也有些不大自在,忙对谢仲宣道,“二哥哥,我……我先去跟大哥哥问声好,你、你和二表姐慢慢聊哈。”
说完,她赶紧转身开溜,心里默默嘀咕着:二哥哥你可别怪我不仗义,实在是你自己招来的桃花你自己解决,我可不敢在这碍事。幸好国公府有不纳妾的习惯,否则就二哥哥这般招小娘子喜欢的程度,要是有妻有妾,后院还不得闹翻了天。
她这边才出了门,就见对面一扇门打开,从里头探出个左顾右盼的脑袋。
云黛一看,忍不住笑了,“三哥哥,你这是要出门做贼么?”
谢叔南一见对面走廊灯笼下站的纤细身影,眼睛唰得亮了,心花怒放地跑了过来,“云妹妹,你怎么来了?我说外面怎么有动静呢,还以为是送晚膳来了,我跟你说,读书可费力气了,我每日到这个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那叫厨房每日多给你送两样糕点。”云黛笑吟吟道。
“厨房的糕点一般,要是哪日得空,你去那个万记铺子给我买些来呗。”谢叔南嬉笑着,一双眼睛满含欢喜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只觉得一日读书的疲累在见到她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又问道,“你还没说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云黛伸手指了指谢仲宣的屋子,“喏。”
谢叔南走到窗边一看,旋即幸灾乐祸地笑了,“唉,没办法,谁叫咱们二哥这么招人喜欢。不过这嘉宁也真是的,二哥待她的态度都那样明显了,她怎么还不明白?”
云黛不清楚男女感情这回事,也不予评价,只扯了扯谢叔南的袖子,叫他别偷听了,“三哥哥与我一道去大哥哥屋里坐坐吧。”
“好呀。”谢叔南本也不在意嘉宁和二哥那点子事,便跟着云黛去了谢伯缙屋里。
主屋的房门紧闭着,谢叔南上前敲了两下门,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回应,“稍等。”
云黛和谢叔南互相对视一眼,乖乖等着。
“也不知道大哥在里头做什么,难不成这么早就睡了?”
“大哥哥每日睡得很早么?”
“不算早吧。”谢叔南慵懒的斜靠在门边,“但他每日清晨都起的很早,有时天都没亮,他就开始练拳耍剑了,这段时间是受了伤才安静了几日。”
云黛咂舌,再想到从前在陇西,大哥哥从来是最早给夫人请安的那个,他总是格外的自律和刻苦。
转念想想,若不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练功,他怎能在林间遇刺时,以一搏六,还护她周全呢。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日大哥哥是怎样杀死那六名刺客,那件披风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没让她看见那些血腥惨烈的画面。
恍神间,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靠在门边的谢叔南险些没跌进去,还是谢伯缙一掌把他给撑住了,他才站稳了身子,悻悻道,“大哥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的?”
谢伯缙没理他,平静的目光落在云黛身上停下,“你怎么来了?”
云黛看向穿着暗蓝色常服的谢伯缙,不知为何,忽的生出一种距离感来,这距离感是他带来的,好似有意与她冷淡生分般。
是她的错觉么?明明大哥哥不久前才叫谭信送来补品和糖画,分明待她是亲厚的。
“大哥哥。”云黛按下心底那点异样,朝他福了福身子,轻笑道,“二表姐来探望二哥哥,我也一起来了。还有就是,你送的补品太多了,我就是日日吃也吃不完,就留了几样,其余的都送回来了,你分给二哥哥三哥哥用吧。”
“大哥你偏心,有好东西直接给云黛送去了!没天理了,妹妹是块宝,弟弟就是草么?”谢叔南一脸被负心汉抛弃的哀怨表情。
谢伯缙简直没眼看,伸手按了按眉心,沉声道,“云黛前不久才受惊大病一场,你和二郎身体都好得很,尤其是你,一天到晚像个猴儿没个消停,再给你补,你还不得将姑母家的屋檐都给掀了?”
谢叔南就是单纯嘴贫,听到大哥教训,再看云黛那削瘦的小身板,立马不敢再贫,忙道,“是,大哥说的是,云妹妹是该多补补。好了,咱们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去说吧。”
谢伯缙退到一侧,让他们进去。
“大哥,你屋里怎么一股药味,还有血腥味?”谢叔南吸了吸鼻子。
“刚在换药。”谢伯缙淡声道。
云黛闻言,抬眼看他,“伤口怎么还在流血?大哥哥,你下次换药还是叫大夫来吧,你伤口在背上,一个人换药也不方便,万一又撕裂伤口,那可就糟了。”
谢伯缙望进那双满是担忧的黑眸,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偏过脸去,低声道,“我一个人换药,习惯了。”
云黛望着他冷峻的侧脸,愣了一瞬。
大哥哥待她的态度,的确有些刻意生分。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秋狩时还好好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时,王府奴仆已将晚膳送了过来。
不多时,嘉宁和谢仲宣也一道来了主屋,俩人似乎聊得并不愉快,嘉宁闷闷不乐的垮着一张脸,谢仲宣虽还是和煦模样,可明显避着嘉宁。
饭桌上的氛围算不得多好,除了谢叔南像是没心没肺般一直跟云黛说话,其他四人都安静得很。
用过晚膳后,时辰也不早了,云黛和嘉宁起身告辞。
谢叔南热切地上前去送云黛,并叫云黛记着给他送万记的糕点,若是能给她炖补汤送来就再好不过了。
云黛笑着答应,“好,我一定记着。”
一旁的嘉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了好几下,也不去看云黛,快步就走了。
云黛无奈耸耸肩,走了一段忽而转过身回头看了眼,只见谢仲宣和谢叔南依旧站在门口目送着,而主屋的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间蓦得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
酸酸的,涩涩的,之前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