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说的可当真?”
夏子明猛然抬头,想不到慕容铮竟不是为了折辱他才找了他来!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府邸被收回,官职被罢免,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他甚至已开始计划去做个行脚大夫来养家了。
“难道本世子寻你来,还是为了开玩笑不成?”
慕容铮看了一眼苏青遥,又板着脸看向夏子明。
“先前你二人之间有何恩怨,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以后在我身边当差要尽心尽力,谁能为我调养好身子,我便会依重于谁。”
“是。多谢世子!”夏子明连连点头。
看来他的医术,还是十分得人看重的。
世子可谓是他的伯乐啊。
慕容铮见夏子明一脸兴奋,嘴角扬起个愉快的弧度,挥挥手让叶平先带夏子明去熟悉环境。
待到叶平引着夏子明走远,苏青遥才在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
“世子是打算这样为我出气的?”苏青遥眼眸含笑,眼波水盈盈的。
“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慕容铮随口作答,又恢复了刚才苏青遥进门时的不悦模样,凤眸微眯。
“镇远侯府千金,嗯?”
苏青遥挑眉一笑,露出了腮边的小酒窝。
慕容铮别开眼:“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件事,偏不肯与我说,苏青遥,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苏青遥猜到慕容铮可能是在为此事生气。
可当他真的问出口时,她依旧觉得新奇又无奈。
“世子莫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先前我的那个处境,贸然开口,又有谁会相信我呢?”
便是他们是搭档,是盟友,起初也是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的。
慕容铮看着苏青遥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看她真诚的眼神,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罢了,你处境艰难,我也是知道的。”说话间慕容铮坐直了身子。
“我一直便觉得夏家偏心的不正常,从流萤回禀给我的那些来看,你这样出色的女儿,不该那般不受宠的。”
“如今看来,还当真是事出有因。怪道那两口子一心为了一个外人,我还只当他们是瞎了眼。”
平日里,慕容铮在人前很是高不可攀,宸王府的下人甚至少有敢在慕容铮面前回话的。
可是面对她,慕容铮却展现出随和亲切的一面。
想起他为了他夜探靖王府,大闹镇远侯府,种种出格的事都做了,苏青遥心里不由得动容。
“我从流放之地回京,孤注一掷,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时我无依无靠,有的只是一手医术还有点用处。那时你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帮我。
“如今,世子不因为我改了个姓氏对我就有所改变,还能如此推心置腹的说话,还在帮我出气。
“世子的付出,我铭记在心,不会忘记。”
她的语气太过温柔认真,慕容铮听得就像有一只小手拿着羽毛,蘸着蜜糖在他心里刷过,又痒又甜。
就连她一张白净俏丽的脸,他看起来都格外顺眼,既喜欢看,又忍不住看一眼便别开视线。
慕容铮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她这样说,让他也放下了心防。
“你现在是侯府小姐了,家里有的是人帮你,我看宸王妃对你的态度也变得越加殷勤,说不得还想讨你做儿媳妇呢。
“你有了这么多帮衬你的人,往后是不是就不想有什么事就找我了?毕竟我只是个病秧子,还要拖累你给我治病。”
“至少我私下里做一些事,他们不会理解,而你能理解,慕容铮,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要共同达到目的吗?”
照理说,平辈相交关系好些也要称呼一声表字的,苏青遥直呼他名讳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可慕容铮尚未及冠,没有表字。只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慕容铮心里都泛起了几分甜意,心跳加速,越发的不正常了。
苏青遥见话说开,慕容铮这个盟友,也并未因她改变了身份就生疏,便要了他记录的用药后的各种感受和症状。
查看了一番,苏青遥面色如常,心下却有些忧虑。
新换的药,对慕容铮的病症并无帮助,又要再换药。
可慕容铮的身体多年被火引冰薪侵害,五脏六腑都已有受损的状况。
只看最近试药后,慕容铮歪在榻上看话本的时间越来越多,便已能看出他的虚弱。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再让他去试药了,打破了毒性的稳定,只怕他一旦毒发,她救都来不及。
“我要回去研究一下你的药方子,这些药你还是继续吃着。”苏青遥站起身告辞。
“去吧,忙完了早些回家,你初回侯府,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问流萤,对于那些大家子的臭讲究,流萤都知道。”
苏青遥一愣,意识到他是怕她从夏家那样的小门户,初回到簪缨望族之中会不适应,不由得动容一笑。
“多谢你思虑周全,不过我就是我,不会变了个身份就要去迎合别人,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我懒得理会。”
前世为了讨好苏张氏,她努力变成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可最后有何用?
现在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没了掣肘,为何不能肆意一点?
听她这样说,慕容铮的心里突地砰然一跳,不由得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苏青遥仰头看他,发现慕容铮又长高了一些,她要退后两步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可她退后,慕容铮便也上前,不知不觉苏青遥就退到了临窗放置的官帽椅前。
“世子?”苏青遥疑惑。
“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子我可太喜欢了?”慕容铮的声音低沉,近乎气音。
苏青遥却听得心里一跳,忙退后仰头去看他,想看清他的表情。
可她忘了背后还有个官帽椅,刚一后退,就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乍然跌坐,将苏青遥吓了一跳,表情有点懵。
慕容铮见她如此,当即愉快地笑起来,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慌什么?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头回见面,你不是还调戏我呢吗,你的胆量呢?”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那时是什么?现在又是什么?你既然不在意规矩礼仪,也不在乎身份,现在与那时又有什么区别?”
被慕容铮一双锐利的凤眼那般望着,苏青遥有一瞬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心跳如擂鼓。
现在与那时的区别是什么呢?
好像她和这家伙的关系越好,就越无法放开脸去调戏他了,就像是怕什么看不见的界限,会突然破开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慕容铮在她的心里原来如此不同。
虽然有些慌,但苏青遥坐得稳如泰山,大爷似的一挑眉:“慕容铮,我没调戏你,你是不是很失落?不打紧,约个时间我调戏你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