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遥此时微微垂首,但站姿笔直,肩背的弧度十分漂亮,周身上下的气势与从前完全不同。
程氏微微眯起了漂亮的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苏青遥。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现在这样?难道从前的柔弱恭顺,是她看走了眼?
“哦?”程氏妩媚得声音透出几分玩味,“听苏院判的意思,齐老院使驾鹤西去,你很遗憾。”
“是啊,微臣的确很是遗憾。”
苏青遥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受了火引冰薪的影响,她心里的怨恨狂躁难以抑制,也不想压制。
“王妃当初赏赐我这一对金钗,说是在齐老院使面前拿出来,关键时刻可以让齐老院使网开一面,或许可以救我一命,没想到……”
苏青遥笑望着那对金钗,语气稍顿。
程氏的心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左右。
可苏青遥却话锋一转,摇头道:“太遗憾了,齐老院使就这样暴毙,都没缘分看到他妻女的遗物。”
“原来你是在遗憾这个。”程氏悄然松了一口气。
苏青遥笑着问:“王妃以为微臣在遗憾什么呢?”
二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程氏已能确定齐征之死,与苏青遥必定有关系!她已经知道她给她这簪子,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害她!
程氏一瞬间觉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得来的消息,齐征和一群靖王府侍卫,都在城郊死于非命。
这件事会与苏青遥有什么联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程氏想不明白苏青遥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她知道,苏青遥必定已经在齐征面前,验证过这簪子的用处了,也记恨上她了。
程氏咬了一下嘴唇,她的计划都落空了!
苏青遥打量程氏那从容的表情,直到看到她唇角微小的动作,便知道,她果真没冤枉了程氏。
“想来王妃也是因为齐老院使不能再见他妻女的信物而遗憾吧?
“不过微臣在想,这等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既然到了您手中,可见王妃与齐老院使交情匪浅。
“这簪子还是物归原主,王妃或许可以睹物思人,怀念、祭奠一下齐老院使也好。”
什么睹物思人?
苏青遥这么说,就是在故意恶心她!
但她的身体,还要求着苏青遥来调理,她的毒还没有解!
程氏现在着实悔不该当初,当初她只是想借齐征的手来敲打敲打苏青遥,最好是让苏青遥走投无路时来求她,她到时候雪中送炭,才能彻底收服此人,让她专心给自己解毒。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控制苏青遥不成,却反而自己递了刀把过去。
“苏院判说的是。”程氏笑容十分明艳,声音放柔了道:“齐老院使那般德高望重,的确会有不少的人去祭奠,只不过人死如灯灭,活人还是要继续往前看,多去关注身边的人才是。”
言下之意,齐征已死,她想害她也没害成,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至少她还能给苏青遥带来不少的利益。
苏青遥笑容可掬:“王妃说的极是,微臣也是这么想的。”
苏青遥便眼见着宸王妃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母妃,您今日身子如何?”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慕容桐的声音。
苏青遥面上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转身从行医箱里取出了金针。
慕容桐一进门,就看到了苏青遥的侧影,想起昨日在镇远侯府自己受到的怠慢,心里便有些窝火。
他看着苏青遥的眼神太过炙热,让苏青遥心里十分的反感。
可看在程氏眼中,却是叫她眼前一亮。
若是苏青遥成了自己的儿媳,慕容桐非但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岳家,自己也就可以放心无忧得让苏青遥给自己诊治了。
毕竟,就算苏青遥再不喜欢她这个婆母,为了笼络住夫婿的心,也一定会好好对她。
思及此,程氏看苏青遥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我的身子还是那样,还都要多劳苏院判了。”程氏笑着将话题往苏青遥身上引。
慕容桐果真顺水推舟,走到苏青遥身边:“苏院判,我母妃的身子可好转了一些?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告诉我,便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一定找了来,只要你能治好我母妃。”
他表现得很是急切,将个大孝子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苏青遥只觉得满心的暴虐怒意压都压不住,恨不能将慕容桐掀翻在地,用刀子一下一下把他身上戳满血窟窿,将他所有肉都削下来!
前世慕容桐对她虚与委蛇的脸,与现在这张尽力表现温柔,又树立孝子形象的脸重合在一处,苏青遥眯了眯眼,笑了:
“二公子,王妃现在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可以施针的环境。”
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慕容桐的笑容僵在脸上。
程氏也有些愠怒,却完美得掩饰好了表情,只慈爱道:“桐哥儿也是关心则乱,苏院判莫怪他太过急切。”
宋嬷嬷就顺势打圆场,引着慕容桐往外走去。
苏青遥拿了凤头金针,开始在屋内给宸王妃施针时,慕容桐和宋嬷嬷也躲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宋嬷嬷,到底怎么了?为何今日的苏青遥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宋嬷嬷是看着慕容桐长大的,对程氏也了解,是以对待慕容桐,她毫无隐瞒,将程氏特地把齐征妻女的遗物金簪给了苏青遥,骗她关键时刻可用此物给自己求情的事说了。
慕容桐听得眉头紧锁,不满怒斥:“母妃这是要做什么?眼下只有她能解了母妃的毒,却做这种事,若是弄僵了关系,她不肯出手了如何是好?
“我早就告诉过母妃,她偏不听我的,现在慕容铮那个小杂种也是求了她来看病的,慕容铮对苏青遥,可从来都是小意迎合,如今母妃却做了这种事,如此一对比,万一她撂挑子不干了呢?”
宋嬷嬷被说得一阵汗颜,也觉得王妃这件事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事已至此……”
“罢了,少不得我要想想办法,若是我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自然她便不会计较母妃所作所为了。”慕容桐眼神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