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两个都是这个德行!”
“王氏,闭嘴!”
夏王氏被夏星浅气得狠了,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被夏子明训斥了。
夏星浅是养子,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但夏青遥这个换来的孩子,却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否则苏玉柔就无法继续在侯府享荣华富贵了!
“我也是气急了。”夏王氏撇嘴,低下头小声嘟囔,却不敢顶撞,也没再关注离开的两个人。
夏青遥看着二哥的背影,见他脖子都红了,抓着她的手握紧得好像铁钳子,无奈道:
“二哥,走慢些,他们也没追出来。”
夏星浅脚步稍缓,回头松开了手,白皙的脸上依旧因愤怒而泛红。
“早就忍不了他们了,从王府派人来传了话,他们便私下里诋毁你无数次,尤其是夏青炎,他也算个爷们?
“当初采石场里,他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不肯出头,如今你凭借一己之力救了全家,倒反是你的不是了?就不该救他们,真该让他们一辈子就在采石场做苦役!”
夏星浅说话时,不住地用手指捏眉心,夏青遥见了,便知道他又头疼了,忙拉着他先往他的房间去。
“你何苦为了这种事生气?再说若是不救夏家,你也要继续留在采石场呢,”夏青遥故意打趣他以缓和气氛,“我二哥文武双全,又格外爱读书,留在采石场一辈子岂不是埋没了?”
“你这丫头……”被夏青遥故意夸赞一番,夏星浅的怒气破了功,“你就会哄我开心,你被欺负了,难道你感觉不到?”
“无所谓,许多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若一直放在心上,岂不是用旁人的错折磨自己?”夏青遥让夏星浅坐下,示意他伸手诊脉。
夏星浅将手腕隔在桌上,依旧不满:“你倒是心大,可我看不惯,从前一家八十几口人共患难时,便已能看出亲疏远近、世态炎凉了。我原以为那样便是极限,没想到如今这般过上了好日子,丑陋的一面会更加丑陋。”
夏青遥指头搭在夏星浅寸关尺上,并未立即回答。
见她凝神静气为自己诊看脉象,夏星浅也闭了嘴,但心里的郁气却越积越多,看着夏青遥的眼神也越来越心疼。
当初若不是夏青遥救了他,他恐怕早就没命了。别看他在夏家论了齿序,夏子明肯认他做义子,可夏星浅心里明白,夏子明肯应下,完全是因为夏青遥当众提出要求,夏子明素来爱脸面,不愿叫外人说他一个太医还那般冷血,这才会答应下来。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身上的重伤却残留下来,一直折磨着他。
照顾一个病人,就算是一家人,也难免会有厌烦的时候,何况他们夏家当时是在流放期间。
药物难得,养伤的机会也难得,他起初身子虚弱不能劳作,还要拖累人来照看,夏家人当时就表现的很不耐烦。
只有夏青遥,自将他带回夏家起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责任。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眼下却被夏家如此不公正的对待。
他又怎能看得过去?
夏青遥并不知夏星浅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过他双手的脉象后,又起身检查他的头部。
“我一时半刻找不到原因,想来还是从前你重伤后留下的那些后遗症,平日里你要学着冷静,任何事都不让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头痛还可减弱一些。”
夏青遥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行医箱中的银针,示意夏星浅坐端正。
“你如今还想不起过去的事,兴许便是因为脑子里还有淤血未散去,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散开淤血,可你自己也要保证情绪始终平静才行。”
指尖捻动,银针发出“嗡”的一声。
夏星浅闭了闭眼,感受头上银针随着嗡鸣之音一直在跳动,愤怒之后头部的剧痛也在缓解,他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我是实在看不惯。”
“人素来都是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的。”夏青遥坐在夏星浅对面,“从前风平浪静,是因在流放之地,着实没有什么好争的吧。”
夏星浅抿了抿唇,他生得秀气,愤怒过后,脸色显得格外苍白,虽知道夏青遥说的对,可心里依旧不平衡。
“也是我没用,每次关键时刻,人家一句‘养子没资格’,我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如今我没个营生,还吃喝在夏家,也的确没资格。”
“二哥说的什么话,难道他们还会因为这个亏待你?况且我做了宸王尚太医局的院判,俸禄拿出来咱们兄妹都吃不完,你往后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可是我……”
“哪有什么可是?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治好你,等你能够恢复记忆,说不定到时还是我借你的光呢。”
夏青遥拍了下夏星浅的肩膀,起身取针。
拔针后,夏星浅的脸色好了一些,夏青遥开了一张方子,亲自去抓药煎药:“希望吃过这次药,下一次发作的时间能够延缓一些。”
夏星浅点头,接过白瓷碗将里头又酸又苦的药一饮而尽。
待到夏青遥起身收拾时,夏星浅的眼神才透出几分复杂。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夏青遥才刚起身由流萤伺候着洗漱,外头就传来一个略显得焦急的声音。
“三小姐,太太吩咐您立即去前厅。”
夏青遥将帕子放在脸盆架子上,疑惑问:“这么早,可知道我母亲叫我做什么?”
“奴婢只知道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太太叫姑娘您去瞧瞧。”
“知道了。”夏青遥应了一声,穿衣时都在疑惑。
夏家回京后,以她对夏子明夫妇的了解,这会他们应该已洋洋自得起来,自诩是慕容桐提拔的,必定不会去诊治寻常百姓。
能求上门,且还能让夏王氏不顾昨日几乎撕破脸的吵闹,连等她主动去服软都不等了,竟直接叫人来传话。
夏青遥已经猜出来的是谁。
慢条斯理换了一身素色的交领素面褙子,夏青遥对着镜子敲了敲,这才带着流萤散步去了正厅。
一进门,就听见柔弱的嘤嘤哭诉:“都是我的命不好,竟会这般倒霉,这样的怪病会落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