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不悔给出的筹码很足,而且也让白瑾瑜无法拒绝。
但给出的条件也同样苛刻。
其一,同意墨家学子以墨者的身份在离国的每一寸国土上行走,并给予墨者足够的尊敬以及待遇。
其二,在国家层面认可墨家学术,允许墨家在离国招收学子,建设学堂,并且批准建设学堂的土地。
两个要求看似简单,但如果白瑾瑜同意,那离国与墨家就彻底变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特别是承认墨家学术,这几乎就相当于彻底得罪儒家,以后离国再休想有儒士入朝为官。
不过白瑾瑜与儒家本就闹得不欢而散,这倒不是大问题。
邓不悔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让白瑾瑜为难的反而是看起来最简单的建立学府招收弟子。
驱赶了儒士,白瑾瑜却不想墨者变成第二个儒家掌控朝纲。
明明是离国之人,却只当自己是个儒生。
王允下令后便不顾国将倾覆,毅然离开,简直就是一群白眼狼。
思索良久,白瑾瑜才开口道:“这些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唯有建设学府一事,我也有个条件。”
邓不悔料到自己的条件会被反驳,但没想到反驳点却是在建设学府上:“请讲。”
“我同意墨家在离国开设学堂,但墨家学堂只能招收完成义务教育的学子。”
白瑾瑜预计的义务教育为六年,七岁入学十三岁结业。
到时候即便入了墨家学堂,至少对国、对角已经有了最基本的概念,即便到时候离国再与墨家闹掰,至少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
不过,邓不悔到没有白瑾瑜想的这么多。
毕竟如今的墨家已经是穷途末路,白瑾瑜的条件说简单一点也不过是只能招收十三岁以上的弟子,并不算非常苛刻。
当即邓不悔便站起身,道:“我墨家愿意归附离国,墨家的所有工匠与墨者不日便会赶过来,还请国师做好准备。”
白瑾瑜也笑着起身,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墨家的反应速度比白瑾瑜预想的还要快不少。
在完成口头协议的第三天,第一批两千名墨家弟子便飞到了应苍城。
两千名金丹期以上修为的弟子?
那自然不是,堂堂正道魁首青云剑宗能御剑的剑修也不过区区三千人,早已日暮西山的墨家又怎么可能凑齐两千名金丹弟子。
这两千墨家弟子是坐在五艘木鸢上飞到应苍城的。
木鸢如名所示,乃是一只主体用木料做成的鸟形飞行器,鸟背上可乘坐两百人,由两个巨大化后的圆动仪驱动。
其速度尚不及金丹期弟子,这也是木鸢没有流行起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两千名墨家弟子的到来,如同给应苍城打上了一针强心剂。
原本极度短缺的匠人队伍立刻得到了补充。
与此同时,一座学府也开始在应苍城外筑基。
当日,离国太后持国君玉玺代国君承认墨者再离国的身份。
此消息一出,天空下大惊。
何人不知儒、墨之争,天下更是避墨者如同避豺狼。
但离国却主动靠了上去,在大多数眼中,离国与墨家的合作几乎算是弱弱联合,与死无疑。
……
“圆动仪”的内部构造实则并不复杂。
至少白瑾瑜将其拆开后并没有发现太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无非就是一个轴承和几套灵石粉末勾勒出来的小型法阵。
其中一套是提取和储存灵力用的,而圆动仪能够旋转的关键就在其他几套法阵上。
这几套法阵错综复杂,大量线条勾勒出一副如星空版璀璨的图案,便是它们在令圆动仪旋转。
白瑾瑜将其拆开细细审视,发现法阵虽然错综复杂,但其难点在于开发和研制,要复制起来似乎并不算复杂。
特别是配合流水线,大范围推广起来并不算困难。
但同样也诞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圆动仪”的保密性。
以前的圆动仪只在墨家“木鸢”上使用,数量稀少且被墨家视作珍宝,其他势力根本无法接触。
但白瑾瑜却要将其推广全国,势必会引起其他势力的关注。
即便不知道其中法阵的原理如何,但并不妨碍他们依葫芦画瓢照搬设计。
想了几天白瑾瑜也没想通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决定去咨询专业人士。
邓不悔一听,立刻便给出了解决办法。
在圆动仪的内壁上刻上一套闭环式的自毁法阵,只要发现外壳被拆除,圆动仪就会立刻自毁。
很简单也很实用,一旦在内部刻上自毁法阵,和上盖子便再无法开启圆动仪。
这一点邓不悔倒是有绝对的把握,墨家的手艺和技法,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破解得了。
虽然同时断绝了修复这条路,但圆动仪的材料本身并不算珍贵,而且结构简单经久耐用,与其费力修理真不如重新制造。
解决完抄袭的问题,白瑾瑜也提出了一些自己对圆动仪改进方案的看法。
无非是结合前世的内燃机提出的。
比如控制灵石液流入量来做到动力输出的高低、开关系统以及变速系统。
当然,白瑾瑜只是提出了想法,具体要如何实现还是要交给专人负责。
如今留在宫中与白瑾瑜联系的墨家人自然已经不是邓不悔。
虽然墨家已经穷途末路,但邓不悔好歹也是墨家钜子,长期与白瑾瑜这种小辈混在一起有失身份。
所以留下了一个不到百岁的墨者与白瑾瑜洽商。
墨者名为邓辉,是邓不悔的族人,虽然在墨学和机关术方面有着相当高的建树,但灵根却极差,修为到达筑基期后便再难提升一步。
听到白瑾瑜给出的建议后,邓辉立刻便回了自己的工坊,连句告辞之内的话都没留下。
对于这群痴人,白瑾瑜只能看着邓辉的背影无奈摇头。
坐在坚硬的木椅上,白瑾瑜伸了个懒腰,美好的身线一览无遗,只可惜没人看到。
临危受命于离国已经接近一个月,这也是白瑾瑜难得勤奋的一个月,几乎比再青云山修炼时还要刻苦。
即是为了给自己身上背负的一千条人命一个交代,也是为了完成师门的命令。
当然,还有收集更多的信力。
坎国时收集的信力早已经消耗殆尽,强化自身后剩下的信力,部分被用在了净化离国粮种上。
至于剩下的只能算满足日常开销。
如今离国虽然也能不时提供一些信力,但一则她这位白国师的名声还没有彻底传开,二者应苍城中百姓数量着实不多,提供的信力有限的很。
“莫不,抽个空回坎国一趟?”白瑾瑜趴在桌案上软绵绵的说道。
坎国算是白瑾瑜的第二个家,甚至比在青云的时间更长,对坎国她一直都有一种归属感。
等修行有成,再寻到小青便带着一菲一起回坎国隐居山林到也不错。
某懒蛇秀丽的半边脸颊压在木桌上,粉红的嘴唇被挤得嘟起,毫无青云仙子的形象。
想了一番三人没羞没躁的小日子,又补充道:嗯……小赤衣也要带上,还有坎……要不把玉儿也带上……
若是那青云山上闭关思过的刘一菲知道此事白瑾瑜的想法,必定会杀下山来大骂一声大猪蹄子。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白瑾瑜的思绪才终于回到坎国上。
如信力之事真如应龙所说乃是功德大道的另一种具象化,那远在大陆另一端的坎国才是白瑾瑜真正的根基所在。
大坎共有十五个郡,两百多个县,便建有相应数量的大型白蛇庙两百多座,另有乡、村、家族级别的庙宇不计其数。
每年更是有白蛇节、秋收节、朝圣节皆是祭拜白瑾瑜的日子。
没到这一天,海量的信力便会从全国各地聚集到圣兽殿,然后进入白瑾瑜的灵台。
当然,从白瑾瑜离开坎国那天起,她与坎国只见的连携便中断了。
幸而白瑾瑜在十五座郡级别的白蛇庙中都留下了自己的鳞片,倒是可以作为储存信力之用,同样也能起到镇压一方天象的效果。
这还是当初在妖域时白蛇测出来的。
还记得当时白蛇的果园和农田被麻雀和老鼠搞得左支右绌不堪袭扰。
扯下自己的鳞片准备震慑宵小,却发现这些小家伙根本不鸟自己,反而是小青一片蛇鳞便能吓得周边数里罗雀不生。
为此白瑾瑜还曾经控告过这些鼠、鸟搞肤-色-歧-视。
后来用小青的蛇鳞威慑偷粮贼后,她自己的鳞片倒是忘了收回来。
后来发现,有她鳞片的土地长势要比其他地方的好很多,这才知道自己的鳞片也有调节天象、增长作物的功能。
至于收集信力,也是她后来在刘春的善人祠堂中发现的,类似功德化精。
虽然白瑾瑜才离开坎国十多年,但以她在坎国的威望与香火,那些鳞片如今应该已经吃饱信力化作精怪了吧,只喜欢自己回去后它们知道认祖归宗。
想着想着,白瑾瑜的思绪越发飘的没边起来。
到最后更是直接推开桌上的卷宗和绸缎:“小赤衣,咱们出去玩,今天不办公了!”
话音刚落,后堂便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身穿红裙,粉嘟嘟的小丫头片子便从后院跑了进来。
“出去玩,出去玩……”
皇宫中的生活,小赤衣早就受够了。
若不是白瑾瑜还在这里,她恐怕早就跑的没影了。
说走就走,没有通知任何人,这位坐镇中央的白国师便带着她的小跟班出了皇宫。
到没有去应苍城中兜风,毕竟现在应苍城到处都在动图做工,确实没什么可游玩的地方。
白瑾瑜给自己上了一个隐身术,便堂而皇之的飞出了应苍城,直往郊外而去。
这日,有渔人在应苍城郊外的河中见到了一条数十米长的白蛇,白蛇的背上还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便有传,太后腹中还未出世的国君乃是天降明君,得天独厚。
又有传此白蛇乃是当朝国师所化,是瑞兽。
总的来说,都是好事儿,是吉兆。
当然,对此全然不知的白蛇到了下游才显出了人形,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感动的眼泪从嘴角流出……
上辈子生在内陆城市的白瑾瑜对海鲜可是有着难以磨灭的执念,如今到了沿海的离国,自然要追求一番海鲜自由。
白色入海,自然是大杀四方。
无数海鱼海虾、贝壳、螃蟹在灵力的包裹下飘在空中,随着白蛇一同回到了岸上。
这些海产品们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在天上飞。
至于小赤衣,现在则正在海中与一只两米多长的乌贼战斗。
却见只穿着单衣的小丫头死死地抓着两条乌贼须使劲的往岸上拖。
那乌贼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用口器撕咬着赤衣的手臂,一边用带有吸盘的触手抓住礁石绝不离开海水。
幸而赤衣虽然没有灵力,但体格却出奇的强韧,倒不怕被咬伤。
眼看小赤衣就要将乌贼从礁石上拖出来,忽的乌贼口器一缩,喷出一大团黑黢黢的墨汁。
小赤衣哪里小的这东西还能喷墨的,当即被淋了一头一身。
还未等她将脸上的墨汁抹掉,却觉得手上一松,抱着一根触须就扎进了海里。
那弃须保命的乌贼身体一扭就消失在了海中。
小赤衣木呆呆的坐在一块礁石上,脸上和身上全是墨汁,手中抱着一节断掉还在流动的触手愣了好一阵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岸上,已经将扇贝处理好放在炭火上炙烤的白瑾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简直没脸看。
……
“你是笨蛋吗?”
正在哭鼻子的小赤衣转过头,却见一个白毛少女正仰着较好的脸颊,站在岸边看着自己。
小赤衣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流过河的鼻涕吸了回去,看的白毛少女一阵恶寒。
“小姐姐……你为什么要用鼻孔看妾身”
“???”思白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脸上写满了愤怒:“奴……我这是高傲,你才用鼻孔看人,你全家都用鼻孔看人。”
高傲?
小赤衣的脑袋中浮现出大赤衣的身影,那应该才是高傲吧……
歪了歪脑袋,头发上粘稠的墨汁一滴滴落到肩上却全然不觉。
“你为什么是白头发?”
“我……”思白一时语塞,心头憋屈……难道我要将:我是妖,本体是一只化形的白狐狸,所以全身的毛发都是白色的这件事告诉你这个第一次见见面的小丫头吗?
“哦,原来小姐姐是一只狐狸精!”
思白慌乱的捂住嘴巴。
啊呜?竟然顺口给说出来了!要不杀人灭口!
“小赤衣,蒜蓉扇贝烤好了,再不来我就要吃光了!”
小赤衣将比她手臂还要粗壮的乌贼须扛到了肩上,忽然转头对思白道:“小姐姐想吃海鲜吗?”
思白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快要烧起来了,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指着脏兮兮的小赤衣,娇声道:“我思白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淹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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