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转眼便是秋至,使槐黄镇更添秋意,这坐落在一洲边塞的古镇,担任起了边塞将领的身份,一座长城将外界的妖族和人类隔开,虽然传说仙人们已经讲妖族尽数收服,但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传说也只是传说,现如今又有谁可以去向千万年前的仙人求证,所辛来犯的妖族不多,靠在这当地的生活的人们尚能抵抗,朝廷也会派将士过来协助,维持这种现状已经记不清年头了,也就习惯了。
“李树,你快点,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呢”一个高大的孩子跑在前面招呼后面的李树,“衡松,你慢点,急什么。”李树半蹲着喘气,“你个秀才命,我可先上去了哦!”李树不想被抛下,咬咬牙接着往上爬。
登城头,一望无际,望眼欲穿,穷尽目光,也不能看到天涯之宽阔,李树看到此景象,不禁感叹书中诗词原来是写实呀,看来自己不能只局限在书上,自己将来有必要出一趟远门,读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杜衡松同样很惊叹,虽说自己曾经也偷摸着上过几次城墙,但无论看几次都照样为之震撼,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自己长大以后也要在这城头上寻一处地盘,杀的群妖不敢接近城头三尺之地,杜衡阳在李树面前一直撑着大哥的身份,他重重咳嗽几声,严肃说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树,你还是太年轻了呀。”李树刚想反驳,远处一声叫喊闯入他们的世界,一名满脸胡渣,身穿甲胄,腰悬宝剑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走来“你们两个小娃子,不好好在学堂念书,跑城头上干嘛。”两个孩子纷纷向男人打招呼
“二叔”“杜叔叔”
“你这臭小子,敢带李树爬到这城头上来,不怕他娘亲削你。”杜柴蹲下身和两个小孩对话
“不会的,林姨人可好了”杜衡松拍胸脯保证没事,李树只能尴尬的挠挠头,娘亲确实不太想让自己上这城墙来。
“杜叔叔,城头风景很好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唔...确实是这样,但看久了就内心毫不波澜了”
李树认真地听着杜柴讲话,并一直观察他的神色,杜衡松不懂这些,忽然想起一事,从背后掏出两壶酒,“二叔,我爹让我给你的”杜柴撕开封布嗅着酒香笑问道“没偷喝吧”杜衡松赶忙摆摆手表示怎么会呢。
杜柴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让两个孩子也赶紧回去,不要在这城头瞎晃,杜衡松拉着李树就要下城墙,跑了一段路后停下朝身后的二叔大喊“二叔,有空回家里看看”杜柴答应了一声朝他们挥挥手道别,两孩子就跑下城去了。
这城墙上的守城人数量不少,有朝廷派来将领,有侠义人士,有豪侠高人,更有不计其数的普通人,长城绵延万里途径不少城镇,虽然目光不能至,但大家都知道城头每一处都有人在镇守,有的为了战功,有的为了杀妖证道,有的为了替亲人报仇,有的只是单纯为了保护他人等等,总有万般理由,总有万般苦。
上城墙的守城人不想下城的可以在城头盖一间茅屋,想下城的可以在镇中购置一处房产,皆无约束。
杜柴走回自己的茅屋前坐下,遥望远方,撕开酒封,一阵酒香飘逸而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大哥真舍得,这酒怕要不少钱了,破费了。”
家,杜柴已经忘了多久没回去过了,自从登上这城头,自己便很少往家回,即便明明就在镇上,不是不想回,只是多少不甘心,想完成自己的目标,比如斩杀一头大妖,虽然杜柴自己也知道这不太可能,而且现在也少有大妖出现,偶尔来犯也多是小妖成群结队,自己驻守多年,也只打过几场小规模战争,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当年教自己剑术的前辈如今也不知云游至何处,是在游戏人间呢,还是在城上驻守呢,一段段愁丝涌上心头,“这酒怎么越喝越苦呢。”
“嫌苦我替你喝,我正馋着呢。”一颗石子扔到酒壶边,不远距离有个年轻男子朝杜柴喊道,年轻人叫上官朗,在城头结庐不久,两人距离不远,便成了邻居。杜柴没有理会上官朗,豪饮一口,不再满面愁容,“人间路窄酒杯宽,怎么不来几个大妖给爷爷我当下酒菜。”
李树和杜衡松跑回了小镇,李树想回学堂,今天早退,再不回去要被先生骂了,杜衡松还没玩够,拉着李树要去街上逛逛,李树拗不过他,只能被他拉着上街去,两小孩子就在街上四处闲逛。
槐黄镇的街道商贩还是不少的,既有本地人,也有少许外地人来此营生,两人先是被拉糖人吸引过去,黄色的糖浆在小贩手中像施了仙术一样,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有蝴蝶,有猫狗,还能变化成人,要不是兜里没钱,不然定要买下尝尝味道,杜衡松最先破开诱惑,吸溜口水,怕再看下去大事不妙,拉着李树去别处去,可怜李树直到被拉远眼睛还盯在糖人上。两人就这么双手附后,路过一位摆摊道士身边,道士轻声喊道“两位道友请留步”两人停下来环顾周围没有旁人“道长在喊我们吗?”道士点点头“就是你们了”李树最先答道“我们不是道士,也不是道友。”道士一时语塞,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样呀“那两位小朋友请留步,我可以给你们算一卦。”杜衡松一听转身就要走“道长我们身上没钱”心想这道士连小孩子的钱都不放过,真不要脸,李树也委屈地说“我们刚刚连糖人都买不起,哪里还有钱算命呀。
道士不禁头疼“我免费给你们算一卦行了吧。”杜衡松刚要走听到这话快步走向摊位“道长可要说话算话呀”道士不禁叹气,小家伙还有两幅面孔,自己道行还是太低了,李树也只能走回来,虽说道家书籍李树也不是没有涉猎,但自己并不太相信这些,简单地说就是写的太玄妙,自己都没见过,书上说如今这云游道士呀,多是江湖骗子,当不得真,眼前这位道长年龄估摸着也就二三十岁,最多而立之年,估计是看了几本道书,学了几招把戏,就急着出来唬人,九不离十,比起道家自己更推崇儒家的修身养性,一身正气,就像学堂那位陶先生。
“两位小友要算什么呢”道士摇晃签筒,杜衡松略微思考了一会“你能帮我算算我爹私房钱藏在哪呢,我好拿这威胁我爹帮我买东西”道士放下手中的签筒,深呼一口气保持冷静,真是个大孝子,清清嗓子朗声道“我帮你算算你的未来吧”杜衡松一下失了兴趣,眼神暗淡敷衍答道那行吧,道士当看不见,让他从签筒抽一支签,杜衡松随意从签筒中拿出一只签递给道士,道士一边看签文,一边掐指,给两个看得一愣一愣,还挺像模像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近乎道”杜衡阳听的迷糊“道长这什么意思呀,听不懂,说简单些”道士已经道心稳固,不再受影响“往后的路并不好走,但终归能寻到安心之处,不能再说了,再说泄露天机了。”杜衡松本想继续追问,但也只能作罢,他以前看过些志怪小说,里面说泄露天机是很严重的,好像要折寿还是遭天谴,道长好心帮忙算命,而且还免费,甭管真假,也不能害了人家。杜衡松满口答谢,道士点点头还算有救。
“旁边那位小友也来算一卦吧”道士招呼站在一旁的李树,李树本来想等杜衡松算完就一起离开,杜衡松连忙起身让出位置,将李树拉到身前低声说“反正也不花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算白不算,书上说这叫什么来着,白嫖的机会。”坐在摊位上的道士不禁嘴角抽搐,这小孩真是猴精,李树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便坐在座位上。
“还算一样”
李树点头答应伸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递了过去,平静等待道长的评语,是什么都无所谓,当不得真,道士像刚才那样掐算,只不过皱起了眉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鸟在桌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杜衡松怒视小鸟“你这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什么呢,待会影响到道长算命,影响了我兄弟的前程,我就把你抓去炖了”道士看了眼小鸟伸手去安抚它,小鸟逐渐停止了叫声,像是睡着了一样。杜衡松问道“道长算出来了吗,这都老半天了。”道长一拍桌子,“有了”
“啥有了?”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馀;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咱这么长一串,道长你是不是在解不出糊弄小孩子呢。”
道士没有理会杜衡松,朝李树问道。“小友,可需贫道帮你作解”李树摇摇头“无需劳烦,多谢道长。”道士很是欣慰想要抚须,却发现自己并无胡须“孺子可教也。”杜衡松感觉太烧脑,便放弃思考了。
两人算完就打算要离开,道士咳嗽一声,杜衡松说了句祝道长生意兴隆,拉着李树一溜烟跑掉了,等到跑开摊子很远的距离,两个都停下来歇口气,杜衡松问起李树刚刚算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李树对杜衡松无奈笑道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曾在某本书中看到过,“那你怎么不让道长帮你作解,亏了呀”李树还是摇头并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路,感觉很无趣”杜衡松也对他没有办法,书呆子,别读书读傻了。
道士依然坐在摊上,摊前门可罗雀,还没有旁边卖烧饼的强,道士百无聊赖地摆弄桌上睡觉的小鸟,自言自语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天色渐晚,两人便没去学堂,在路口分别回家,回家路上,李树开始后悔,今儿没去学堂到处瞎逛,不知娘亲知道了吗,要是知道自己可就要倒霉了,非罚我抄几百遍弟子规不可,就算躲过了娘亲,明天还要去学堂面对陶先生,真是命苦呀。越接近家屋越是忧心忡忡,不远处的一处宅院便是自己家了,屋子不大,但有一间不小的书房,专门放着各类书籍,听闻是外公留下来的,听娘亲说外公也是位教书先生,喜欢收集各类书籍,藏书颇丰,娘亲自小耳濡目染,外公又严厉,娘亲也算是知书达理,外公离去后,留下来的书便被娘亲搬到书房里,自己的小时候的消遣也是拿些书看,也算看了不少书了,自从爹爹的事以后,娘亲变的较为看重我的功课,不喜我学武。
等到李树走到门口以后忽然呆住,陶先生正在院内和娘亲喝茶,李树发现事情不妙,扭头就想跑,谁知院内传来娘亲的声音“树儿,这天色都快黑了,上哪去呀”李树定在原地慢慢转身向院子走去,先是朝先生作揖,然后向娘亲解释“没上哪去,我想起有东西忘拿了,正打算去拿呢”李树脸色泛红,尴尬,陶先生怎么还亲自来告状了。
李树正措辞呢,陶先生突然起身道别,李树自告奋勇要送送先生,到门口李树面容羞涩,陶先生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没和你娘说,你要好好温习功课知道吗”李树听后无地自容看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悄悄对先生道谢,“先生您慢走呀”
待先生走远后,李树回到屋中,娘亲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等着李树,“树儿去把碗筷洗了拿到桌上”李树答应一声也开始忙活。
清蒸鱼,酱肘子,白斩鸡,炖排骨,干锅包菜,还有一大碗鱼汤,李树看到这场面心里想今天什么日子,娘亲好像猜到了李树在想什么“过几天是你爹的生日,我提前先作一遍,看来手艺有没有退步。李树嚼着饭回想自己的爹,因为爹爹是守城人不常回来,自己并没有见过多少次爹爹,只知道只要每次爹爹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很多糖,所以自己对爹爹的印象并不差,反正爹爹忙,有娘亲陪着自己就好了,只不过在前几年,听说爹爹为了救人,永远留在了城头上,那时自己还太年幼,并没有太多感受,只觉得爹爹这次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自己要好久吃不到爹爹给的糖了,那时娘亲只在背地里哭,在自己面前强撑着悲伤说爹爹是个大英雄,不想把伤感传给那时懵懂的自己。林白芷看到自己儿子楞住了“饭菜有什么问题吗?”李树连忙摇头,很好吃,林白芷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手艺下降了呢,不过天天在煮饭菜,也不会下降吧。”妇人放下筷子沉思起来“你不知道呀,你爹口味可刁钻着呢,还好你娘我当年我手艺精湛...李树听着听着娘亲便不说话了,李树抬头看向娘亲,晶莹的泪光在娘亲眼中打转,看来是勾起娘亲的思绪,想丈夫了,李树也放下筷子深呼吸“娘亲,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林白芷被孩子突如其来的话吓到转而破涕为笑,“好,树儿也长大了”妇人恢复神清给孩子夹菜,李树看到娘亲心情好些了也松了口气,母子二人高兴的一起吃着饭菜。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东西没拿来着”
“啊,不重要,不重要,我明早再去拿就行了”
学堂后的书屋内,陶先生在案几上批改学生的功课,案边还摆着些许文玩清供,几枚尚未篆刻完的印章,“嗯...天马行空,不错呀,这个务实也可以的,大家完成的都不错”屋外一人来敲门,陶先生起身去将房门打开,原来是白天哪个道士,陶先生作揖,道士也打了个道门稽首“沐道长,深夜来访,可有何事”“陶先生,明知故问,咱进去坐坐?”沐子休先行走进屋内,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陶先生的书房还是这么清新雅致,不错,以后我也要这么搞一间,说不定就是贫道的“证道契机”了,陶然不管道士的喋喋不休,拿去两个古香古色的茶杯,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套茶具开始在煮茶,一套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沐子休坐在桌旁,拿起一个茶杯仔细观察,古蜀地制的檀香雕花杯,质地不错,沐道长眼睛一亮,正打算张嘴便被打断,“朋友赠与,沐道长算盘别打了”沐子休指正道,陶先生,这说的哪里话,我是那种人吗,打算盘的是沐道长,和我沐子休可没关系”陶然不想与他多在这问题上纠缠,沐子休想起今天的事刚要讲出来,陶然边泡好了茶,将一杯茶推向眼前的沐道长,品了口茶,淡淡说道“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