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的体内的气劲汩汩涌动,心脏就好似发电泵一般轰响。
环绕在体表的气,化作热流一股股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筋络拧紧作井字状。
战场上热血地厮杀,比一切的活动来得更要让人血脉偾张。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且酣畅淋漓的快感。
骑兵与骑兵交锋之惨烈,实在是远迈过后世之人的想象,这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艺术,狂热且残酷。
李吉手中浑铁棍发出尖锐的啸声。
吼!好似一条无所顾忌的大龙在战场肆意杀戮。
带刺的铁球,猛撞之下契丹骑卒皆是人仰马翻。
一柄尖锐的长矛妄图从侧面突袭向李吉的脖子,李吉本想朝后仰身让开。
咄的一声!飞来一柄钢叉,一叉子把那个契丹兵给插翻下马。
却是远处时迁发力。
脑门用铁箍箍住的一员契丹武士,疑是少年贵族的贴身保镖,双目险些喷出火来,一柄长刀扬起,刀锋直指向李吉。
叽哩哇啦。
反正也听不懂,那员契丹武士喊话过后,一声嚎叫,策马奔着李吉而来。
百余人的契丹骑兵,被杀得抛下了半数的尸骸。
此刻。
被杀得丧胆的契丹骑卒妄图护持少年离开。
“去死!”
周身浴血的扈三娘挥刀夺马,斩杀一员契丹骑卒后,又把弯刀换成一柄带刃钩的长矛。
矛锋一竖,杀入人群。
镰刀状的长矛,裹挟青蛇气劲,所向披靡般杀入契丹人的队伍,追逐着四散的骑卒砍杀。
李吉这边。
他完全听不懂那个契丹武士乱嚎什么,对方冲来之际,直接一记龙吐珠。
龙形真气盘旋在浑铁棍上,旋转带刺的铁球就好比是巨龙口中喷吐出的珠子,径直撞碎对方的长刀。
破碎的棱形刀刃在空中翻飞。
铁球瞬息间就把那一名契丹武士的头颅砸碎。
脑壳崩裂,铁箍断开,尸体扑倒,白森森的脑花流了一地,一个照面,李吉就把契丹武士给砸死于马下。
“什么玩意儿?”
李吉挑了挑眉头,本以为是一个高手,没想到扛不住一个回合。
其他妄图瞭望的契丹武士彻底吓破了胆,没想到自己这边的强者,前一刻才吼完一句“我来战你!”,下一个瞬间,就被盘旋的刺铁球给砸碎头颅。
“杀!”
李吉虎吼一声响彻于长空之上,双目亮如大星,语气中满是睥睨味道。
明明只有三骑却是被他带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时迁还在后面跑。)
“死来。”
扈三娘好似也被这一声虎啸感染,怒吼中镰形长枪,一枪把契丹少年贵族给挑起。
长枪扎破少年贵族的胸膛。
狼崽子脸上依旧是狠厉神色。
“我阿爷会为我报仇的。”
契丹少年咬牙道。
扈三娘手中长矛猛地一绞,枪刃顿时绞碎狼崽子的心脏,拔出矛锋的一刻,沾满肉糜,血污。
扈三娘骑在马匹上蓦地扭头。
看到的却是一双亮若大星的眼睛,硬生生凿穿骑兵队伍,来回穿插,把契丹骑卒杀尽,杀绝。
前后一百余骑,最终契丹骑卒逃出不到十个。
……
“走吧。”
李吉对刘松老头,曹正招了招手,自始至终都没与扈三娘交流过一句。
他倒是认出对方身份,不过却也不觉得能有什么用处。
萍水相逢一场,行侠仗义一回,做好事儿,李吉既不求留名,也不求回报。
至于指望扈三娘子以身相许什么的,李吉更是从没想过。
一是家中已有妻妾,第二则是李吉没想再打扰这个伤心人,再说扈三娘肩膀处应该是有一条巨大的青蛇纹身,尽管只露出一些外观,可李吉却也实在不好纹身小妹这一口来。
扈三娘茫然四顾,无助地站在尸横遍地的血泊中,双手手背同样是血流如注。
过度的爆发,直接让她手臂的穴窍撕裂。
两条胳膊根本控制不住,鲜血喷涌。
劫后余生,扈三娘消瘦的脸颊上却看不出任何求生的喜悦。
远处。
追击剩下几名骑兵的时迁,策马回来。
“没杀干净,这匹马的脚程不行,还是跑了几个。”
时迁一脸不爽地说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时迁翻身下来,掏出内衬的药瓶,“这是我自己做的软膏,涂抹在伤口上,不会留下疤痕,能够让腐肉生肌。同样能治疗一些不甚严重的外伤。”
说罢,时迁把瓷瓶递了过去。
“你们……”
扈三娘蓦地仰头,眼神冷漠。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怒斥说道,并没有去接时迁手中的药瓶。
时迁眯了眯眼,“小娘,你如何识不得我们好心?你家男人死了,是他本事不济,与我们何干?若是没有我们,啧啧……”
时迁本想说几句狠毒话,可看着扈三娘那张血泪掺杂,梨花带雨的小脸,又把说一半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是他!都是他,他是一颗灾星。”
扈三娘猛地拔出地上长矛,对准李吉一指说道。
如果不是追逐李吉等人,想要问清楚梦中的缘由。
扈三娘与祝彪一行却也不会撞上辽国的散兵队伍。
“啥?”
李吉满头的问号,扭头看去,却是见扈三娘对自己流露出一种仇恨的目光来,他反倒是被气笑。
“这娘们已经失心疯了,免得她为祸其他人,宰了吧。”
李吉语气平淡,实际上却是藏了一份引而不发的愠怒。
“哎呀。算了,算了,何必与一个疯子计较。”
时迁打起圆场。
“如果不是你,我祝彪哥哥就不会死,今日就要你为我祝彪哥哥偿命来。”
扈三娘咬住牙齿露出一抹果决阴狠神情。
李吉本来救人,一方面是看不惯辽狗所为,另一方面其实也有几分存了与祝家庄交好的意思。
可惜没把祝彪救下。
只能怪其命歹。
不论怎么说,李吉也都是做下一桩好事,可扈三娘显然不这样想,本就有梦中预警,再加上遭逢此灾难……
扈三娘下意识把一切怪罪李吉的头上。
她手中长枪攥紧。
李吉眼中也是冷意逼人,正打算一记浑铁棍结果了她。
正值此时,砰!年过半百,鬓发皆白的刘松出手如电,一巴掌拍打在扈三娘的后心。
一掌之威,扈三娘直接被拍飞出去,口中喷血,倒地后双眸彻底黯淡下去。
“别,浪费时间,我们已经耽误好一阵。”
刘松老头淡淡道。
“喂,唉,你做什么?”
时迁急了。
见这个身段颇长的女将,时迁其实颇有几分好感,要说一点念想都无,那不可能。
只是……一切尚且没有发生就彻底结束。
时迁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扈三娘的鼻息:“死了,没气了,哎呀,真是可惜。”
时迁摇头感慨道。
李吉等人翻身上马,马鞭仰天斜指道:“出发。”
至于血泊中的扈三娘,自始至终李吉都没多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