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
慕容彦达端坐太师椅上,一手端着茶杯,双目湛然道:“李吉!”
“末将在。”
李吉上前一拱手,身形微躬。
“你杀敌有功,剿灭桃花寨算是先拔下一筹来,不过,剿灭一山之地,功劳尚且缺了几分,我就先不与你上表朝廷,待日后三山俱破再为你撰写请功的折子。”
声音顿了顿,慕容彦达又道:“眼下黄都监我打算调遣他筹备生辰纲之事,扫清大名府入青州一带大大小小的蟊贼。你的话就暂代兵马副都监一职,替他剿贼,发兵攻打二龙山,清风山,如何?可有信心?”
李吉闻言念头一转,心底却是明白黄信这是栽大跟头了。
把二龙山,清风山打下来自己这个兵马都监也就落到实处。
再想起与孟州老管营的约定,时间过的很快,不过,自己升职的速度更快,一年不到几乎就已完成承诺。
成为兵马都监之后,统摄至少也有千余步兵,三四百马兵。
若是慕容彦达放权,三四千人也养得。
倘若是不放权,呵呵,待兵马娴熟,自己就剁了他鸟头,打通青州,济州之间各处县城。
退可上梁山,进可经营两州之地。
至于如秦明一般的统制官职,这种官职理论上来讲,就不是升上去的。
中兴四将,又有哪一个不是在宣和年后才出头。
(宣和七年就是靖康耻发生的时期。)
如今的官场,想要升迁。
要么送银子,要么得是背后有人才行。
再换句话说,兵马都监这个职位,就是普通武夫穷极一生的极限。
李吉眼下能走的路子,已经到顶,前面再没有路。
他一介猎户出身,放在官场必定是被人嘲笑的,除非自己称王称霸开创一番伟大事业。
纵横数州……算了,不能再想下去。
“稍微一深思,恐怕大半个宋国都入囊中。”
李吉心念转动,愣了一下,才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慕容彦达深深瞥了李吉一眼,笑了起来:“李都监,我今日就把黄信的兵马拆借一部分与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请恩相放心,必不负恩相所托,只一点不知清风寨的兵马可能划拨给末将。”
李吉反倒是伸手要权说道。
慕容彦达眯了眯眼:“既然是你全权负责,自是可以,不过,本官要求你尽快破除三山贼寇。”
“诺。”
李吉再度一躬身道。
……
“喝酒?”
李吉吭哧笑了一声,“我就不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李军使,我们家大人说了一定要把您请到,小的们可就少不了一顿鞭子,求大人慈悲。”、“我们家大人也是敬重军使是响当当的好汉一条,才特意在广宁楼设宴。请大人一定要去啊。”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恭请李吉说道,就差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
李吉闻言似笑非笑地问:“你们家大人是?”
“我们都是黄都监府上的下人,黄都监请您去广宁楼一叙。”
两个小厮身子一躬到底,态度谦卑。
“你们回去告诉黄信大人,兄弟我军务劳顿,实在是去不了,恕罪则个。”
说罢一拽袖子就走,李吉却是没什么兴趣与黄信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把戏。
他有慕容彦达的军令在手,黄信敢不拆兵权?
不拆?
那很快黄信就会知道我李吉,到底姓甚名谁?
不拆就打!
正好拿黄信来立威。
秦明天高皇帝远,也护不住这个弟子。
“李军使,难道您就半点不顾同僚情谊。”
其中一个小厮说道,声音拔高数筹。
李吉都懒得为此等小厮生气,眼皮一翻。
正此时,久候在府衙门口的吕方抢步上前道:“你这厮,也配与我哥哥说话!”
吕方大手一擒,直接提起那小厮的脖子。
“别伤人。”
李吉淡淡道。
“哼。”
吕方冷哼一声,把瘫软小厮丢了出去。
另外一人立刻连滚带爬。
李吉这才又脱口说道:“回去告诉黄大人一句,如今,吾亦是都监。”
说罢,带着一群候在门外的弟兄,缓步离开。
一大群高大壮硕的武夫,个个虎狼一般簇拥着李吉前行。
其中擎天立柱,拥有巨灵神一般体魄的任原更是给李吉撑起场面。
烟尘弥漫,浩浩荡荡,偌大青州中,论威风李吉当数第一。
“哥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吕方张口问道。
“清风寨,是该去会一会小李广花荣了。”
李吉淡淡说道。
……
驾,驾,吁。
十几匹青鬓大马停在清风寨前。
“尔等何人?”
看守寨子的小卒站在土坡上方发声问道。
“我哥哥乃是新上任的兵马都监,特来巡查,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吊桥。”
阮小七当即策马上前呵斥。
“都监?”
那看门的小卒显得有几分诧异。
清风寨既然是一座军寨,防御工事也必定不少,作为阻拦三山联军,护卫青州的门户,整个寨子易守难攻,矗立在一处高耸的山丘上。
平常时刻,寨门紧闭。
偶尔只有花荣外出狩猎,才会拉起吊桥来。
那守寨的小卒,圆脸方鼻,双目狭长,朝前一凑仔仔细细打量一群军汉,见火红的扎甲,外罩着黑色上等布帛褂子,眼神中不由闪过一抹羡艳。
“这般品相的制备,我军中人恐怕也不是一般军汉能穿得起的。”
心中念头一闪,守寨卒当即说道:“诸位可有文书?”
“不必看了,你开门就是,我们难道还能有假?对了,你们家刘知寨,这会儿想必还在广宁楼喝酒,你看我说得可对?”
李吉故意想测试一番此地的防备说道。
“这……”
那守城的卒子,巧的是正好听过刘高交代,说今日吃酒,让他晚些下吊桥。
这会儿一听李吉所言,便也知道必定也是上面的高官。
待李吉把话说完,吊桥还真就一点点放了下来。
“随便一诈就能骗开此门?刘高是如何做事?”
李吉心中念头微动,当即一挥手道:“兄弟们入寨,对了,那看守的小卒记得抽两鞭子,让他长个记性。”
说罢,李吉策马带人撞入寨中。
他回头一望,见两侧哨塔架有强弩,心下才微微一宽。
却说山寨中,小李广花荣今日演武完毕,消耗了不少气力,正在涂抹精油保养肌肤,正是投入时刻,便听到一阵嘈杂声响,其中甚至还有马蹄声音。
“什么情况?”
花荣正打算出去看一眼。
正值此时,营帐被一只大手粗暴掀开。
冷风飕地一下就灌了进来。
花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顺手抄起一旁的银枪,蓦地扭头,眼角余光瞥见一彪悍身影。
“你就是花荣。”
来者的声音颇为跋扈,又透着一丝蛮横。
“你是谁!不知道擅闯军寨者死。”
花荣猛地一转身,眉似双刀般立了起来,胸膛一张独角黑蹄,手持巨斧的麒麟神将,骑着灰鬓犀牛模样的纹身正面朝着李吉。
栩栩如生,战意昂然,胯下灰犀作张口咆哮状,充满张力。
斗木獬!
北方玄武第一斗星。
坐骑灰犀牛。
按照奇门遁甲的说法。
第一应八神柱中的玄武,第二照应九宫星图中的天英星。
湿漉漉的肌肤之上。
青色的油脂顺着山岩般的肌肉棱角流下。
花荣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持枪,虎踞一般坐着,一眨不眨盯着李吉,眸子里似有深涧。
“小崽子,先把衣裳穿上,吃饭的家伙都拿住了,咱俩练练!听好了,我是你新的上官,李吉,李都监。”
李吉磨了磨牙,一手撩开营帐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