飕!
熟悉又犀利的破空声响起。
丘小乙蓦地扭头,双眼瞪得滚圆,暗处一支短戟呼啸飞驰而来。
“哐!”
丘小乙手腕旋拧,手中钢叉朝天猛地一竖。
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短戟被磕飞出去,丘小乙手臂阵阵发麻。
“你以为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丘小乙语气冷淡。
他已经看到了藏于草木中的一大团轮廓影子。
“你没机会了,被我朴刀斩了一记,淬过毒素的刀锋,会划破你的肌肤,毒药会顺着你的伤口,渗入你的血管,随着血液的流动,让你全身发麻,僵硬。”
“我看过你的戟术,华而不实,远没有另一个小子厉害。”
丘小乙慢慢靠近,妄图攻心,只是走到一半,忽地脚步僵住。
他察觉出问题,为什么那团黑影没有任何动弹?再仔细一看,赫然是撑起的甲衣轮廓。
“不好。”
丘小乙暗道。
“呸!”
郭盛一把口喷出嘴巴里的生药渣子,舌尖舔着牙缝:“是你没机会了。”
郭盛持方天画戟的高大身躯,从树梢上一跃而下。
方天画戟猛地一劈。
“上面?”
丘小乙一仰头视线几乎大半被对方那只杀气腾腾的眼睛所占据。
“来!”
奔腾在体内的鲜血瞬间沸腾起来,死亡的压迫临近,自负武艺不凡的丘小乙吃一惊后,立刻迎了上前。
左手的朴刀与撕扯空气带起尖锐啸声的大戟碰撞在一起。
咔嗤。
空气中爆出一阵刺耳的金属哀鸣。
郭盛从高处袭来,有重力的加持,全力一戟下去,丘小乙直接被劈飞出去,滚入一片郁郁葱葱的荆条中。
郭盛双脚稳扎稳打落地后,动如雷霆,身形前冲,大戟探入草丛一刺。
咔!
一抹黑沉沉的钢叉叉尖别住方天画戟的月牙状的小枝。
丘小乙面色潮红,脸上一道划痕,鲜血淋漓。
挂在左颊的伤口差一点就爆了眼球,显然刚才的郭盛的一击不是没有建功。
钢叉别住大戟,丘小乙左手的朴刀猛地一扫,试图斩击向郭盛的手腕。
郭盛朝后撤步,右手顺势往战杆末端滑动,与此同时左手也搭上战杆,双手齐握猛地旋拧。
“哈!”
郭盛口中大喝一声。
丘小乙额头见汗,朴刀扫击落空,两人气力纠缠,枪杆一阵诡异抖动,宛如有无形的气流缠绕一般。
丘小乙自诩气力胜于常人,一刀下去,连人带马都能劈成两半。
没想到气力上竟占不到郭盛的便宜。
当下,丘小乙不再纠结。
他的长处是长于提身飞纵之术,不然也岂会叫做飞天夜叉。
当即,一把松了钢叉,丘小乙猛一提气,身形朝后翻飞。
一脚蹬在身后枝丫上,再一个借力,如苍鹰腾空般掠起。
郭盛呼吸沉重,鼻孔冒出血来,太阳穴突突狂跳。
这也是用力过度的征兆。
不过,郭盛眼神中却又是精芒暴射,精神念头十足。
“死!”
郭盛沙哑干吼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一旋。
挂在上面的钢叉倒飞出去,追着丘小乙的胸膛而去。
丘小乙没想到郭盛还有这一手,半空中不好借力,左手的朴刀猛地一斩,把飞来的钢叉给打飞。
哐当!
一声金铁交鸣后,丘小乙正要狞笑,放两句狠话。
眼皮一眨,却是见方天画戟猛地飞来。
大戟长驱直入一般扎穿丘小乙的胸膛,把其钉杀在树干之上。
砰!
丘小乙尸身撞击树木,被死死钉在上面。
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凭借一己之力,无人帮扶,以武道一境巅峰的水平,搏杀掉已经踏入武道第二境界修行内气层次且精通各种邪道手段的道士。
郭盛之勇,列入地煞中等,实在可惜。
水浒书中世界,宋江把郭盛,吕方这等好汉,拿来作中军仪仗队,可谓是有眼无珠,不识人才。
这两人如今年龄尚小,但未来潜力却是巨大无比,完全有成为天罡的资质。
李吉踏着千层布鞋赶赴此地时,看见的就是飞天夜叉丘小乙被搠死在树上的惨烈场面。
郭盛耗尽气力,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会儿,连来人都没发现。
“咿,不错哦。”
轻松的声音蓦地传来。
“你是谁?”
郭盛挣扎起身看去。
就见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被其身后一大帮子人簇拥着望向自己。
而自己的好朋友,吕方赫然被一个背负大刀的高大汉子搀扶着。
“我?我叫李吉,是来往瓦罐山剿匪的军使。”
李吉轻笑一声说道。
……
橘红的太阳没入山林,向西眺望,天空与大地交界处,云气聚拢。
整个天幕黯淡下来,这是入夜的前兆。
耿春的耳朵始终是保持小幅度的颤抖,贴在地面。
“加亮先生,我听不到了。”
耿春爬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心气不免有几分沮丧。
一旁的士兵举着火把。
吴用摊开手心仔细一看,三枚铜钱静静躺在手心,此卦面已经是第六道,足以组成一道卦象。
“没事。坤卦,饿虎得食。坤者顺也,内外纯阴,其性柔顺,乃是遂心如意之兆。”
吴用一手轻捋胡须淡淡说道。
“这样可就太好了,阮家三位哥哥必定马到功成,就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耿春挠了挠后脑勺,脸色微微发红地说。
“不,你已经立功了,没有你的侦察之术吊着。光是靠我一人打卦,未必能这般准确。好小子,你很不错。”
吴用轻声点评一句。
要说在李吉一群手下人中,吴用反倒是最喜欢耿春这样的少年郎。
少年天性质朴,没有杜顺那种老油条气性。
没有韩当伪装出来的呆愣憨傻之气。
更没有阮氏三兄弟隐隐潜藏的一份狂傲。
这种性情反倒是最让人讨喜。
李吉从吕方口中得知尚且有一个郭盛被飞天夜叉缠上后,就前往营救西北方位营救。
他分出一支人马,二十来个,让吴用带队继续追猎生铁佛崔道成。
吴用长于打卦且懂一部分阵法,观人气运望气之术,能避吉凶。
甚至就其本身也有不错的武艺在手,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知道吴用的铜链可是招架过赤发鬼刘唐与插翅虎雷横的。
而阮氏三雄也早就点燃本相,三人合力杀一个二境门槛徘徊的武夫,绝不困难。
另外还有耿春这个追查能手,一群军汉,没道理放走了生铁佛崔道成。
至于其中会不会有危险?
呵呵。
李吉养一群兵马是来助力自己称王称霸的,而不是给天罡地煞当保姆。
让他们去追杀崔道成肯定也有危险,可兵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谁不经历危险?
就算是李吉那也是打生打死,何曾轻松过?
阮氏三雄献宝有功,按理说应该放在更合适的位置,譬如领水兵什么的。
可问题在于李吉手头目前不是没人吗?
不用阮氏三雄又用谁?
而在吴用与耿春交谈的间隙中,争功心切的三阮已经开始了与崔道成的交锋。
……
崔道成被李吉的人马给惊走,属于望风而逃。
他仗着脚程极佳,先是快步去了一趟山顶废弃的大庙,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装了些金银,然后才顺着山背方位的小路而走。
那条小路与汇聚的涧水相交,极为僻静。
在生铁佛崔道成看来走水路没道理被追上的。
岂料吴用打卦早就测出其生门,让三阮赶赴而去。
至于吴用为何再度分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马与耿春沿着崔铁佛布置的痕迹阻击……主要是考虑到万一,那贼厮故布疑阵,放跑了反倒是不好与李吉交差。
打卦从来都只是一种推算。
如果仅靠卦象就能算到一切的吉凶福祸,那岂不是成了活神仙?
更多的时候,卦象都是起一个辅助作用。
多一种可能性罢了。
河底清溪涓涓而流。
崔道成背着包袱,手持戒刀,当即跑到溪水边饮水。
他一路马不停蹄上山下山这会儿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
头甫一勾下。
“不好!”
生铁佛崔道成脸上的神情大变。
水花蓦地暴溅而起,一柄钢叉从溪水底猛刺出来。
这一叉子来得尤为狠辣,时机更是妙到巅峰,正是崔道成气歇转劲的节骨眼上。
生铁佛崔道成甚至来不及架戒刀抵挡,只能憋着劲涨红一张脸,用硬气功抵抗。
咯嘣。
钢叉刺入胸膛,入肉寸许,拔出时刻却不见血。
“啊,这人有古怪。”
阮小七故意惊叫一声说道,实则李吉早早就交代过崔道成的特点——肉身坚硬如顽铁。
抽出钢叉的瞬间,再潜溪底,阮小七手臂一滑,身形急掠入对岸。
一番兔起鹘落的交手。
崔铁佛身上就被扎了个斗大窟窿眼子,只是全靠一股气劲撑着,肌肉锁死,不见血落。
可这口气一旦泄出,那就糟糕透顶。
不仅会流血,还会丢掉一部分的气力。
“可恶啊,你们这些奸贼。”
生铁佛崔道成怒道。
这个大胖和尚,戒刀一翻,涉入水中就要去对岸与阮小七厮杀。
“你这厮真是不长记性的蠢物。”
岸边阮小七大笑起来。
水波暴起,宛如猪婆龙突进一般两道身影,径直撞向崔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