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马上转道,快,都别吃了。”
杜老头一声令下,商队的人,不管有多不舍,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熟肉,开始收拾起行李,准备绕路而行。
鬼神之说在这个年代是让人深信不疑的。
宁可信错,也绝不要逞强。
一次次死里逃生经历让杜老头最是能听得进其他人劝解。
“杜老大,咱们改道济州吧,青州,济州,郓城,阳谷,大名府,这条路才安生。”
独眼建议道。
“好,听你的。”
杜老头连连点头。
“早知道就不该取小路而行,浪费不知多少时间,钱财。”
队伍中偶尔也有人嘀咕。
当然声音极为微弱。
吕方,郭盛能听清,是因为他们武艺高超,都是武道第一境界巅峰人物。
其中,郭盛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摸到第二境界门槛,只差一步就能跨过。
商队一行人加起来三十来号是有的。
大家一起行动,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就传了出去。
听闻郭盛三言两语,说出密林深处有古怪的事儿来,在场众人没由来地都警惕了起来。
呼!
吕方呼出一口浊气,手持方天画戟,牵着马匹走在最前面。
明明外面就是一轮大日擎空。
可在黑色松林的边缘地带,依旧没有由头地刮起一股冷风。
“我们快些走。”
替众人断后的郭盛则是沉声说道。
正值此时。
“吕方小心。”
郭盛又大喊了一声道,一股腥气裹挟在恶风之中。
杜老头也立刻变了脸色,就见林中猛地蹿出一头牛犊大小的白影,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看清。
吕方的耳朵动了动,手中的方天画戟下意识横拦。
砰!
吕方直接被牛犊大小的怪物给一头撞了出去。
扑通,树木不住摇晃……
而在场众人一颗心直接跌落入谷底。
那头恶兽撞飞吕方后,渐渐显露出身形来。
这是一头妖物,通体腐烂,头颅与四肢裹着白毛,肚皮那一截则是光秃秃的。
半张脸血肉全无,露出惨白骨头。
像狗又不是狗,眼眶边框,填塞着乱七八糟的筋络血肉。
眼眶里面则是一团诡异绿火,甫一现世的瞬间,凶残的气息,扑面打在所有人的脸上。
有的人直接被吓得尿裤子。
咔咔。
恶犬不住磨牙,尖牙森森,口中吐着热气。
“地狼!”
到底是杜老头见多识广,一眼认出此怪物。
《晋书·五行志中》有言——是时辅国将军孙无终家於既阳,地中闻犬子声,寻而地坼,有二犬子,皆白色,一雄一雌,取而养之,皆死。后无终为桓玄所诛灭。
古书籍中《尸子》一卷又有言——地中有犬,名曰地狼,食腐为生。
这种恐怖的妖怪出现,往往被视为一种凶兆。
甚至有传说,地狼一旦修行超过五百年就能变成人,拥有人的外表,继续为恶世间。
无论是郭盛,吕方都没想到过松林中会出现如此的怪物。
不过,噩梦显然没有结束。
就在众人诧异,惊讶,恐惧,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人影在树干上疯狂跳跃,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奔袭过来。
郭盛听到声音的时候,一转身,提上方天画戟正要攻上前去。
“何人来……”
郭盛的话,尚且没有落音,迎面飞来一柄钢叉。
郭盛手中大戟一紧猛地一扫,砰得一声!星火四溅,他的手臂被震得阵阵发麻,扫落飞叉的同时,郭盛凝神看去……鬼气森森的黑衣道人,手中一柄朴刀,猛地斩下。
妄图躲入马腹下的杜老头,连人带马被一刀劈成两半,血肉横飞。
鲜血淋漓,下了好大一场雨来。
来者之凶,可谓是郭盛平生罕见。
那黑衣道人二话不说,双脚落地后,从血泊中捡起钢叉,一手刀,一手叉,不怀好意地打量郭盛。
至于其他普通人在黑衣道人眼中与猪牛羊并无区别。
杜老头半截身子,尚且土中,嘴巴上下开合,显然没彻底断气。
而黑松林的土壤则是被注入了血淋漓的肝胆一地。
一滴鲜血打落在郭盛的手腕上。
轻轻甩了甩矫健又充满爆发力的手腕,郭盛攥紧方天画戟猛地对准一副猫戏耗子神情的黑衣道人杀去。
如此凶徒,断不会给人留下活路。
想要死中求活!唯独只能靠自身技艺,“断不可给白虎神,薛仁贵丢脸!我离武道二境只差一线,今日,正好借此时机突破!不破则死。”
危急关头,郭盛却是生出一股死中求活的莫大勇气。
轰!
郭盛脚步踏地,地上裂出一道土坑。
郭盛竟然率先朝黑衣道人猛撞过去。
再说吕方这边。
吕方从地上爬起,却是看见地狼正在啃食死人的血肉。
牙齿咀嚼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大吃特吃……
吕方一扭头,又见那边郭盛被无名道人拦住。
如此情形之下,吕方就想着快些解决掉这头恶犬,好过去给郭盛帮忙。
“畜生终究是畜生,再厉害的畜生也是如此。”
吕方抱着这样的念头,一脚踢起地上的断刀,朝着吃肉的地狼暴射而去。
吼!
地狼猛地扭头,明明干饭正香,竟是被人给打扰。
爪子挥击,一下子扫掉飞来断刀。
皮毛森森的地狼,好似一团白色恶风般又朝吕方扑击而来。
利爪直指吕方胸膛。
一瞬间死了杜老大。
独眼此刻被吓得肝胆俱裂。
尤其是朴刀劈下,刀锋带起黑色流华,连人带马劈成两段的恐怖景象,几乎让独眼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挣扎着爬起,顾不得地上的鲜血与尸块。
尽管与杜老头相依为命好些年,可这种情况下,独眼只求自己能快些跑掉。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被吓疯了。
恐惧到极致不是膀胱不受控制,而是精神直接错乱掉。
独眼跑出没几步。
一旁道路边却是蓦地跳出一个大和尚。
大和尚手中一柄戒刀,持刀手腕轻轻一翻转,开刃的戒刀锋利难言。
蓦地,刀身上多了一颗脑袋。
是独眼的头颅!
鲜血汇聚成血线,滴滴答答,顺着戒刀一面落下。
无头的尸体,依旧朝前扑了三五步才轰地倒地。
独眼的头颅从戒刀刀背上翻滚下去,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让你不教我,现在好了,棺材板都没得蹬。”在独眼的视线中,天空彻底黯淡,好一场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