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触即发

“果然不行。”

李吉低头叹了口气,心情不免亦有两分沮丧,面板进度461/500,箭矢离突破目前阶段,依旧差了四五天苦修的功夫。

而今日时机却是已经到了八月十五。

姓赵的老狗,那一件所谓祖传宝甲倒也送了过来,却也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

私藏正规的甲胄是要掉脑袋的。

赵都头送来的也不可能是凤翅兜鍪,铁盔甲。

那东西一般地主豪强都收藏不起。

老赵给的,实则是一件皮甲。

唯一好处是这件甲衣用牛皮裹着一层藤木,工艺确实古怪,穿戴上尚且算是厚实。

但是能不能防御住常年打磨武艺的九纹龙史进一记猛击,李吉是持怀疑态度的。

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李吉也是今日练箭时才想起——那就是九纹龙史进的武艺到底如何?

按照赵都头的说法,史进虽然拜师不少,耗费颇多家财,可都是半灌水响叮当,没什么拿出手的真本事。

武夫论座次排名高低。

打熬体魄气力最次。

磨炼脏腑,滋养内气尚可。

最上等武夫练的都是精魄。

“史进那贼厮不过是居于末等,况且我们有足足四五百人。”

赵都头当时拍着胸脯道。

这番话李吉依旧记在心头,可是——又有一点赵都头错了,那就是史进并非没拜过名师。

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王进曾悉心教导过其大半年。

九纹龙史进在此期间一身业艺应该属于是突飞猛进地增长。

待李吉想起这事儿已经是第三日,也就是今儿个八月十五。

有道是身在局中不自知。

真的是没到关键时刻,李吉还真就没想起如此重要的事情。

他这两天苦于没有其他办法,日日修炼箭矢,练得手臂筋络都快跳出血管,一时间少了几分考虑,等回过神,张都头,赵都头这会儿已经派人来叫他。

李吉还能如何?

与李小娥留下一句,“放心,我去去就回。”说罢,李吉拿起自己八斗弓就随着一众差人出了门。

冰盘高悬。

几乎占据半个天幕好似下一刻就会砸落在众人头顶上。

概因天气寒冷,石桥河下,雾气丝丝缕缕钻出。

起伏的山丘镀上一层冰轮。

不需要点火把,李吉都能看清楚,小张都头那因过于紧张板着不动,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赵都头倒是颇为乐观,一路上甚至还当面勉励李吉两句。

森林中不时响起一两声狼嗥兽吼,似有暴戾的气息回荡。

正所谓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倒好似应在了今夜。

穿过一条笔直大道,土墙篱笆护住的一个个院子就是史家庄。

有的庄客屋子窗户上还挂着雪白的蒜瓣笊篱,柴门上贴着秦琼,尉迟恭的画像。

李吉的心没由来紧张了三分,今晚的夜色,可谓是格外明亮,可周遭一片漆黑,射箭的技艺哪怕是有面板加持,恐怕也容易丢失些准头。

盖因中秋佳节。

史进的院子早就布下了宴席,庄客纷纷在外院吃酒。

大批量官兵入庄,却也没打草惊蛇。

不能说不声不响。

可也确确实实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张赵二人做事都算把细,前后四五百土兵,竟然就把史家庄前后给围拢起来。

“九纹龙就是生出一对翅膀来,他也飞不出去。李吉,现在信我话了吧?”

赵都头见事情顺利,心下一喜,忍不住自夸道。

“都头高明。”

李吉连忙拍马道。

不过,他这会儿心思尚且还在思退,想着等会真打起来——自己该如何撤走。

所以纵然拍马也不上档次,说得可谓无比随意。

赵都头只当李吉吓傻,本就是个胆小鬼也不曾在意他说话没有以前好听。

“等会你如实去说就是。”

张都头一抽腰间的宝刀,刀刃闪闪冒着白光。

咚咚咚。

随着脚步声越发密集,史家庄内外院吃酒宾客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

“起火把。”

张都头当即道,顿时种种声音喧嚣起来。

那院子中宾客也乱作一团。

见此一幕。

李吉心头稍微舒缓一口气来,果然对面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今夜说不定还真有机会毙了史进。”

李吉心中思忖道。

他当即忍不住进言两句:“张都头,赵都头,史进那贼厮若是愿降也就还好,可他若是打算奋起反抗,小人推测,他必定命宾客放火烧院,到时候大火一起,方便趁乱杀将出去。咱们可不得不防啊。”

“哼,咱省得。怎么莫非你个摽兔,平日不练箭法,还看起了兵书?”

张都头的话里满满的嘲讽。

赵都头也半点没把李吉的话语放在心上,谁会相信一个射兔子的?

却说九纹龙史进。

史进正与几个贼头吃酒兴起,推杯换盏,割羊劝酒之际,忽地闻墙外喊声起来。

“不好!”

啪嗒。

脸皮涨得通红的跳涧虎陈达巴掌一拍桌叫道。

桌面顿时裂开。

此人本是邺城人士,善使一杆子点钢枪,因为臂力过人,绰号跳涧虎。

且与另两个贼头,神机军师朱武,白花蛇杨春一同在少华山落草。

三人平日打家劫舍,日子倒也快活。

一直等到后面陈达打起了华阴县主意,要破华阴县,就得先攻入史家庄。

又因一次因缘际会的遭遇。

神机军师朱武只把少不更事的史进来骗,赚了个所谓的兄弟。

搞出如今八月十五团圆会的一面。

神机军师到底是个智囊,直说——让史进把自己与另外两个兄弟绑了出去,交给官府,到时候也好保全史进。

此乃一条堂堂正正苦肉计也。

史进少年意气如何肯应,正欲推辞之时。

“史进!”

“史进!”

“史进!”

一声大喝,正是李吉无疑。

他借梯子爬上墙头,高高大喊起来:“史进,你好歹也是史家庄的好儿郎,铁骨铮铮一汉子。那神机军师朱武,诡计多端,此刻必定是以苦肉计诈你——且让你把他们绑了出去,请赏,省得他们牵连于你,以此来攻你心,你切记莫要上当。”

李吉大喊的话语,可谓颇有一番见解,半个庄子都能听见。

那内院之中。

史进正要推迟朱武请赏之言,话都到了嘴边,可闻听此言,不由一愣。

“贤弟啊,我们三人今日必不是诓你,只求一点,我三兄弟只求同死,死得痛快一些,陈达还不快去拿绳子来。”

朱武也是心思缜密之辈,闻听李吉所言,当即表示自己所说一番话来说真心实意。

重点就是后面半句,求同死!

史进上应天星最好义气,哪里听得这般言语。

“诸位哥哥,你们置小弟于死地乎?若是真要死,我也与你们同死,不然天下好汉必定嗤笑于我,说是我把你们赚来领赏。”

史进当即言道。

少华山三贼头既然肯来赴宴,说明就是对自己信任,自己又岂能做那不义之人。

这般心念一动,史进当即给三个贼头打了个手势。

“且先看我去弄清楚,诸位哥哥再看我手势行事。”

这般说道,史进纵起一跃跳上墙头。

“你们是哪儿来的贼人,安敢到我府上打劫?”

史进恶人先告状道。

瞧见同样在墙头的李吉,史进眼眶一下就红了三分。

一股宛若实质的威压,从史进身上飞出。

李吉连连后退了两步,不过,这个时候等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九纹龙史进,我想你本是英雄了得,奈何从贼,我便是那原告李吉,告你勾结贼首匪徒,祸害乡邻。”

李吉硬气地顶上。

怕归怕,可史进跳上墙头,并未持兵刃利器。

这会儿。

李吉也就还有胆子与之争论长短。

史进深深看了李吉一眼:“你个猪狗一般的东西,区区一个摽兔,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安敢诬告你家大爷。”

“狗日的。”

李吉小声嘀咕骂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慌。

当即,李吉深深吸了一口气,言道:“我如何诬告于你,我有证据在手,我要是说了——你可就没有回头路走了,史进我敬你爹平日善待乡邻,现在还给你留一活路,你把那几个贼头绑了。大伙往后还当你是个好汉,遮奢人物?”

“证据,你能有什么证据?说啊。”

史进此刻却是急红眼,直接反问道,心中也是赌,赌李吉诈他。

“说啊,有种你就说!”

史进继续大吼。

“说!说了!你就死!”

李吉也大吼起来。

两人对峙,寸步不让,好似两头狭路相逢,必定要分出生死的狰狞野兽。

“哼,今日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把你这贼厮一通好打。”

“好,那你听好了!王四回书被我所夺,如今早就在县老爷案牍之上,你今日若是不知好歹,保管叫你家破人亡!”

“人亡!人亡!”

回音在天穹激荡。

李吉这会儿也是被逼迫到了极限,直接当场说出证据来。

“嘶儿,嘶儿。”

现场一片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史进额头噙满汗珠,一张脸赤红如烧炭。

听到这话,史进彻底死心。

“畜生王四儿,败我事矣!”

此刻史进心底怒骂,一手捂住剧痛的胸口,如遭刀割。

他是恨不得把庄子内,王四儿那个王八蛋生吞活剥。

史进心知事情彻底败露,滔天的恨意冲上脑门,更是恨不得一刀活劈了眼下这个摽兔。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眸子里快渗出血丝,背后隐隐有庞大的青色虚影一掠而过。

气氛紧张如即将点燃的火药。

两方人马厮杀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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