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赵铄就将手摸向了腰间。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今日并没有带那条软鞭,如今摸去,也只能摸到鼓鼓囊囊的荷包。
之前在楼下的时候已经用了些金叶子了,但还剩了许多,也不知道把这些金叶子拿给面前这个女子,换她一句真话可行不可行?
赵铄眼中神色变幻几许。
就在女子要开口替她指路的时候,赵铄却抢先伸手拉住了女子。
女子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挣脱开赵铄的手,却又在那一瞬间想到了眼下不知道在哪里的陶陶,便生生忍住了没动,不过身体却跟着一寸寸僵硬了。
纵使她再怎么给自己心理暗示,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柔软都无济于事。
赵铄自然察觉到了女子的僵硬,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再看到女子的面色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看起来风情万种却又无比木讷的姐姐,应该也是被迫待在这种地方的,而且十有八九,她是她的第一个客人。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赵铄没有松开女子的手,反而将女子的手握得更紧,在女子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陡然一个用力,就将女子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姐姐,你不用害怕,我啊,其实跟姐姐一样,是个女孩子。”
女子要挣扎的动作僵住。
“姐姐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闭上眼仔细感受一下。”
怎么感受?
女子还未开口,后背就贴上来了一只手掌,手掌推着她往赵铄的怀里靠得更紧。
下一瞬女子陡然明白了女孩子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瞪圆你了半晌,都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惊讶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女孩子胆子这样大,竟然扮成男子来这种地方...
“姐姐,我是来找我的兄长的。”赵铄松开女子,神情认真又愁苦,“我兄长前些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迷上了这里的一个姑娘,每天都来这里喝得烂醉,家里很担心,所以我——”
女子明白了赵铄的意思,她摇摇头道:“我帮不了你。”
她在这儿都是受制于人,今日若不是要出来迎客,又恰好被这位小公子..哦,小姐选中,恐怕眼下根本没机会到这里来。
她没办法帮她找到兄长。
“这位小姐,这里毕竟是烟花柳巷,你这种清白的好姑娘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才好。”她劝道,“或许你可以先回家去,眼下时辰不早了,兴许令兄已经回到家中了。”
“不会的姐姐。我的兄长我知道,没到天亮,他是不会回家的,有时候天亮了也不会回家。他只有在带出来的钱花光了的时候才会回去,一回到家就是拿钱,拿了钱又来这里..姐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就算我们家富裕,也经不起兄长这般挥霍无度啊,你就帮帮我吧。”
赵铄说着就要落泪。
明媚的面容上染上了哀愁,看得女子心里一阵发紧。
可真是个招人疼的女孩子啊。
但,她是真的爱莫能助。
“姐姐,我这里还有钱,应该足够你赎身了,你就当是报答我替你赎身,帮我找找兄长,可以吗?”
赵铄解下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递到女子面前,金灿灿的叶子在灯火中晃花了人的眼睛。
女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抱歉。”
到底还是拒绝了小姑娘的请求。
女子有些不敢看赵铄的表情。
“这样啊,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赵铄道,缓缓收起荷包挂回腰间,“不过今晚的事,还请姐姐能替我保密。”
女子知道她说的是她其实是个女孩子的事情,就算她不说,她也会替她保密的。
可点头的动作还没做出来,女子就感受到了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来的感觉,难受窒息,令人想要挣扎,想要大口呼吸。
她勉力转动眼珠,才将视线定格在小姑娘明媚的面容上,小姑娘纤长白嫩的手指掐着她的脖颈,嘴角挂着笑,“有人跟我说,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所以姐姐啊,抱歉了。”
伴着话音落下,赵铄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淡去,手上的力道愈渐加大。
女子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垂在两侧的手臂胡乱拍打着挣扎着要拿开赵铄的手,却始终没能得偿所愿。
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子,手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不会..乱说话的,真的,我保证..你...相信我...”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眼尾一晃而过,紧接着赵铄就感到头上的发冠歪斜掉落滚到了铺了软软垫子的地上,乌黑透亮的发丝散落在肩头。
赵铄眼神倏冷。
这下,这个人是真的留不得了。
她想要再用点劲把女子提起来,对面的女子却陡然睁大了眼睛。
眼底不是先前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惊讶错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意外的事。
哼,有什么可惊讶的,难道她一个淮南郡主就注定要柔柔弱弱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吗?
“妹..妹妹...”
女子自口齿间艰难吐出两字。
待察觉到掐住她脖子的手的动作稍缓时,忙又急急道:“是我啊,青州朝阳..客栈。你说你是逃婚——”
赵铄想起来了。
逃婚这种说辞,她只说过一次,就是当初背着王兄跑去朝阳想要查找线索,为了避开王兄派来找她的人,她故意挑选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客栈住下的时候。
之所以会挑那间客栈,除了那间客栈看起来不像客栈,而像个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喜欢那间客栈的布置,以至于后来她回到寿春后,就将那里的布置稍作改动画在了纸上,命人马不停蹄的照着纸上的模样重新修葺装饰了一番她的院子。
“你是谁?”
赵铄的手稍稍松开了些许,让女子喘息没有先前那么艰难。
女子大口呼了几口气,旋即道:“我是那间客栈的老板娘啊,妹妹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凭她的身份,不需要记得那些无足轻重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