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没有急着思考解决之道,而是盯着唐军的眼睛,认真说道:“飞剑主动伤人不是你的错,在此之前,你想过如何养着他吗?”
这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但是赵青山必须摸一摸这个徒弟的心性。
如果唐军的飞剑没有不可控的特性,以赵青山看人的眼光,那么对唐军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就够了,平日里可以慢慢去了解,为人做事方面可以去督导他改正。
但现在,他必须更深刻的去了解。
唐军也没多想,如实说道:“想过,我会专门去找坏人,要是找到那种人渣,我就把他关起来,用他的血一直养着我的飞剑就行了。”
对此赵青山不做评价,以他这样的年龄生出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至少说明他是没有说谎的。
但是赵青山仍旧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来应聘保镖呢?”
唐军嘿嘿道:“我想着一个能花500万年薪聘请保镖的人,应该是大富豪了,现在光咱们秦唐就有好几个富豪死于意外,我的雇主应该也会遇到意外,这样我就既能赚钱,也能合理的养着我的飞剑了,可是……”
被唐军这么一说,赵青山也没有严肃了,笑问道:“可是什么?”
唐军讪笑道:“可是昨晚明明有刺客,师父你却完全不给我出手的机会,你好歹在放走他们之前让我练练手啊,加上今天飞剑调皮,我只好跟你实话实话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爷,机灵劲是有,但是相信一个人也很容易。
赵青山知道,这个徒弟是相信自己才会说出这番话。
也是相信自己,才会告诉自己关于飞剑的秘密。
赵青山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雇主是个大坏蛋呢?”
唐军理所当然道:“那我就省事了,直接把他绑走,顺便敲他一笔,一举两得。”
赵青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想法当然很单纯,如果唐军真走到了那一步,下场一定很惨。
但恰恰是这种单纯,才足以说明他不是想做坏事,而是赤子之心。
赵青山搂着徒弟的肩膀,徐徐说道:“你还是个孩子,按照师父原来的计划,是想把培养成一个顶尖保镖的,不用外出去做什么,平时跟着师父习武,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跟在师父或者师父的亲人身边,完成好一个保镖的工作就行了,不造杀戮不触犯法律。什么时候你能让师父放心了,你就自由了,想从事什么工作想去哪里,都随你。”
唐军迫不及待道:“现在的计划呢?”
赵青山随手一记板栗,故作严肃道:“现在也只是稍微改变一下,你得跟着师父练字。”
唐军恐慌道:“练字?你就放过我吧!绝对不练!而且我的飞剑怎么办?”
赵青山撸起袖子道:“师父帮你养着。”
唐军愕然,瞪圆了眼珠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师父,你就别开玩笑了!”
“如果你再大个几岁,如果你不是我的徒弟,那你如何养飞剑,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可以了。”
赵青山笑着解释道:“可是没有如果啊,所以师父绝不能让你摊上风险,师父确实可以帮你绑来那些无恶不作的人渣,可那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做多了,总会被人知晓的。师父无所谓做些鬼祟之事,可师父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行走得堂堂正正。”
估摸着是被赵青山的提议搞蒙了,唐军脱离赵青山的臂膀,梗着脖子争辩道:“我……我就是一个乡下小子,凭什么得活得堂堂正正!一个连师父都伤害的人,算得上是堂堂正正的人吗?”
一个乡下小子,也是学过礼义廉耻、尊师重道的。
兴许没有仔细思考
过这几个字的含义,可有些东西,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脑子里自然就有那么一个概念。
你要他解释,肯定解释得狗屁不通,但其实,他是懂的。
赵青山呵斥道:“你是我赵青山的徒弟,你就得堂堂正正!你想过没有,你的飞剑作乱又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如果伤到了邻居伤到你师娘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抓坏人!”
唐军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赵青山喝道:“你站住!坏人的脸上贴着铭牌吗?那么好找?”
“师……”
飞剑陡然出现,赵青山非但不躲,反而控制着它,精准的在自己的手腕背部划了一下。
一晃而逝。
唐军惊慌不已,连忙跪地哭丧道:“师父,对不起,是它自己跑出来的!刚才那一下子我控制不了它!”
“知道它是自己跑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你慌什么。”
赵青山走到他跟前,弯着腰伸出手臂道:“这是师父的异能,记得替师父保守秘密。”
伤口能够急速愈合,当然不是什么异能。
这个发现也是今天才意外发掘的,晚餐前切菜,一时疏忽切到手了,等他低头一看,只见菜刀上有一丝血迹,手指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以身饲剑。
从刚才的试验来看,飞剑一次也就吸走两三滴血而已,别说是一个星期一次,就是每一天来那么一次,也不会伤到身体。
多少人献爱心捐血,一次就是几百毫升,这点血算什么。
听到赵青山的话,唐军抹了把眼泪看向师父的手臂,他左看右看,极其不解。
刚才明明破开了一条五六厘米的口子,现在手臂上却连血迹都没有看到,只有一条如同发丝一般细小的印子。
师父果然就是师父啊,牛逼得不像话。
这么一来,唐军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赵青山拉下袖子,向训练室走去,招呼道:“过来训练了。”
当家长,当老师,言传身教很重要。
有了“以身饲剑”这个开头,唐军训练的时候不敢有丝毫偷懒,师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咬着牙坚持。
马步都扎不好,就想着有朝一日武功大成,要如何如何报答师父的恩情了。
看着师父仍那几百斤的杠铃就跟仍啤酒瓶一样,唐军的雄心壮志又迅速的破灭了,想着还是先把马步扎好吧。
师父刚才说什么来着?习武是一件水滴石穿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到效果的。
这个道理他懂,学厨不也一样吗?掌勺之前要学的东西可多了,挑选食材、刀工、火候、调料,哪一样不是技术活?
不就是日复一日的练嘛。
——
辗转来辗转去,梁天还是当天就回到了京城。
开会、签字,一番忙碌下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站在五十多层高的落地玻璃窗前,思绪随着视线飘远。
经历过这次安宁之行,他越来越看不懂赵青山了。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和韩铁等人有勾结,却依旧和自己合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怕自己背后捅刀子。
这需要多大的魄力?
要多么自负?
他还有多少底牌?
“我自诩天之骄子,在偌大的京城也是站得住脚的人物,却需要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施舍,他分出一杯羹,我偏偏还守不住,凭什么?”
“我可真够窝囊的啊。”
一名女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走到梁天身后,哑然失笑道:“你在湘南遭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居然还自怨自艾上了。”
梁天自嘲道:“要说委屈,有人比我更委屈。”
点到即止,有些事即使是未来的妻子,也不能畅所欲言。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梁天是梁天,齐涵是齐涵,如此一来,夫妻两人兴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赵青山保持正常的关系。
不是要巴结赵青山,而是不能让李珂知道,自己和赵青山已经生出了难以弥补的嫌隙。
夫妻俩相敬如宾的喝起了红酒。
梁天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觉得赵青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聊起他了?”
齐涵思索道:“做事果决,一点也不婆婆妈妈,大方,嗯……可以说是毫无理由的大方,我上次不是去魔都参加至尊宝一家旗舰店的开业活动和酒会吗?所有人对赵青山的评价都很高,不是场面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夸奖,甚至是敬佩。”
“敬佩?”
梁天不解道:“他一个踮着脚都够不着财富榜的生意人,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别人敬佩?”
齐涵耸耸肩道:“其实很简单,为人处世让人心服口服而已,越是和他交往密切的人,对他评价越高。你之前不是很关注锦绣美容吗?我和锦绣美容的掌舵人张萍萍聊了许久,她说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初死皮赖脸求着赵青山合伙。”
梁天哑然失笑道:“能够跟在赵青山屁股后头赚钱,她当然会说赵青山的好话。”
齐涵白了一眼,争辩道:“你这种想法太片面了,有多少乙方是跟着甲方赚钱的?可乙方最恨的是什么人?不就是甲方?锦绣美容下一步就会进军南美国,张萍萍为了和我拉近关系,还偷偷跟我说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南美分公司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赵青山会帮她垫付,好几个亿。”
这种事之前怎么没和自己说?梁天也不好责备,只是奇怪道:“为什么?”
齐涵解释道:“赵青山违背了合同条款,有第三方入股南美分公司,垫资是他主动提出来作为违反合同的补偿,这种事,一般人做不出来吧?锦绣美容如何运作,股份给谁,张萍萍哪有发言的余地,还不是赵青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梁天喃喃道:“原来如此。”
“哟……”
齐涵俏皮道:“梁大老板,您这是受到了什么启发?”
梁天道:“契约精神。”
一旦达成契约,他便会寸步不让。
所以无论是谁介入,他都不接受讨价还价。
所以只要千年古酒的生意能够正常运营,他就不会撕毁合约。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签约前的谈判阶段稍有波折,赵青山确实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甲方。
梁天突然说道:“你刚才说张萍萍是为了和你拉近关系才透漏这些的?”
这个疑问本身是另一种疑问。
经过梁天这么一提醒,齐涵也琢磨出了另一番意思,那天是她和张萍萍第一次见面,张萍萍何至于把那种机密事件说给自己听呢?
闺蜜之间分享秘密,那也是八卦,而不是生意上的事。
她不太肯定道:“你是说,她另有所图?”
梁天抿了口酒缓缓点头道:“至少说明她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你找个机会让她来一趟京城,我和她聊聊。”
想到张萍萍妖娆的脸蛋和同样妖娆的身材,齐涵不由得玩笑道:“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歧义,找一个不安分的女人聊,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梁天笑眯眯放下酒杯,凑近齐涵,又把对方的酒杯拿走,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腰部,悄声说道:“现在有宝宝,结婚的时候也不会显怀。”
“痒啊……”
齐涵扭着身子娇笑道:“你正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