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走到钱贵面前,拉起了父亲的手,将其带到座位上。
“父亲。”
听着钱氏的呼唤,钱贵也是感慨万分。
本以为,当了皇后,那就是飞上枝头的凤凰,谁知栖息的梧桐树塌了。
“锦鸾,最近过得如何?”
钱贵红着眼,坐在钱氏身边问道。
“圣上对女儿很好,父亲莫要担心。”
钱氏很久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之后是几句寒暄,钱贵才问起了重点,道:“锦鸾,你说现在那位,对于我们这些外戚是什么看法?”
闻言,钱锦鸾摇头笑道:“能有什么看法,没有看法,只需要外戚安安分分便罢,其余的,女儿也知之不详。”
对于自己女儿的说法,钱贵自然是知道。
外戚都是些什么人,看看自己不就知道了,大环境就这样,自己又不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下一刻,钱锦鸾皱眉,看向钱贵,告诫道:“别打这里产业的主意,圣上很看重,虽然看上去是放任不管,但是别以为能搞什么小动作。”
成见并不是朱祁钰一人的成见,钱锦鸾对于这些外戚,也是带有成见的。
钱贵老脸一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是,不是这个,是之前有好几个人,突然来接触为父,若是以往,为父倒是不担心,可现在,为父心里有点打鼓。”
钱锦鸾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父亲。
嫁入帝王家,外戚想方设法和内廷联系,为的不就是时时刻刻能揣测帝心吗?
就如同现在这样,钱锦鸾知道,亲情有,但不多,更多的是,钱贵其实想和对方合作,但是却害怕如今的皇帝。
“朝廷供养外戚,不愁吃喝,更有大片赏赐田,女儿实在不懂,为何父亲还不满足?”
钱锦鸾的目光清明,看向钱贵的眼神已经变了。
这种改变,钱贵知道,现在眼前不是女儿,而是王妃。
摸了摸鼻子,这样的转换,钱贵也有心理准备,道:“其实为父也很满足,毕竟你那两个哥哥都战死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若是为父不同流合污,其他外戚怎么看?朝廷的官员怎么看?一个颓废的外戚和一个进取的外戚,哪个更惹人怀疑?”
偏见也是一种势,处于势中的人,特立独行终究要遭受更多的麻烦。
闻言,钱锦鸾也叹了口气,道:“父亲,女儿好言一句,若是正当买卖,做了就做了,若像侵占百姓田产,欺行霸市的事情,最好是别做。”
告诫是告诫,但是还是要看人。
外戚都是什么人?
或许里面有能人,有有野心的人,有智商极高的人,但绝对不是自己的父亲。
钱锦鸾再看了钱贵一眼,继续道:“圣上度量比你想象还要大,而且,若父亲能分清楚别人是否别有用心,那生意可以做,可要是分不清楚,到时候出了事,没人能保得住父亲,女儿也不能。”
以前决绝加封进爵,钱锦鸾就有这样的考量,一切求稳,在富贵和安稳之间,钱锦鸾永远都会选择安稳。
“为父知道了。”
钱贵听的很清楚,好赖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圣人的态度其实很明确,而且也没藏着掖着,但人总是喜欢刺激,总觉得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但是,外戚从商,有人必然是带着目的接近,能否分辨,那就是个人本事了。
朱祁钰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当初太祖有令,但是朝廷官员不也是各显神通。
“对了,父亲,你知道那些找你的人是谁吗?”
钱锦鸾美眸眯了起来,这段日子,不是建立商会制度就是京察。
在这种时间,这个地点,总会透露着古怪。
“不清楚,但看上去都是书生模样,可说的却是商贾之事。”
钱贵没有隐瞒,之前他没敢答应,就是为了避免被牵连,现在对自己女儿坦白,总会传到圣人的耳中。
闻言,钱锦鸾并没有多怀疑,她大概也了解自己父亲的秉性,便叹气道:“多事之秋,父亲就莫要牵扯太多事情,也别想着卸职离京,在京城,更安全。”
“为父明白了。”
钱贵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自己的女儿,道:“为父不会让你难办,来找你,也是怕自己牵连了你,莫要多想,现在,为父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安心做事,莫要考虑为父。”
“女儿知道。”
钱锦鸾莞尔笑道:“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支会女儿一声。”
圣人能让自己的父亲来见自己,自然圣人自己的打算,钱锦鸾没有必要束手束脚,处处小心翼翼的话,更会让人起疑。
听到这句话,钱贵笑了,起身对钱锦鸾道:“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就和钱锦鸾拜别。
钱贵走后,钱锦鸾就回到办公室,跟周氏唠叨了一下,就进入工作状态。
古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钱锦鸾再怎么样也是皇家的人,就算丈夫死了,也不能因为私利而去做什么。
周氏听完之后,沉默了下来。
圣人此举,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放着那么多的外戚不管也不行,更何况是废弃殉葬后,外戚只会越来越多。
内廷的女子不能有效消耗,那么迟早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周氏虽然比不过钱氏,但是大致的宫廷智慧还是有的。
“姐姐可打算将此事告知圣上?”
沉默了许久,周氏转头看向钱锦鸾问道。
闻言,钱锦鸾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主动告知又能如何,你我皆女流,掺和这种事情本就不合适,更何况,我父是经过圣上准许才来,室中对话也不是私密,圣上估计也知道了。”
“姐姐,还是说一下吧。”
周氏走近钱锦鸾,双手按在其肩膀上,道:“就是不掺和才要说清楚,至于圣上怎么想,那是圣上的事,不过,圣上非小肚鸡肠之人,或会理解姐姐的苦衷。”
感受肩膀的揉按,钱锦鸾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后才道:“那便书信一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