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杖法师与夏宇龙斗得难舍难分,已无心控制僵尸的行踪,那些倒下去的,未能再爬起来。
大胡子一鼓作气,将围上来的僵尸都撂倒后,又加入了黄玉她们的战斗。
各派弟子和西风骑兵再遇强敌,已有多数殒命在他的板斧下。
在广袤的大漠中,巨型幽灵鼠与史前妖蝠相互撕咬,哀嚎翻滚,两大巨兽均杀红了眼。
幽灵鼠张开血盆大口,利齿死死扣住了妖蝠的锁骨。
妖蝠两只利爪齐上阵,紧紧掐住了幽灵鼠的脖子。
它们的血液均呈幽蓝色,乱阵中,已分不清哪个流的血更多了。
骑在巨鼠颈上的大魔怪也没闲着,抡起双魔锤往妖蝠头上狠狠砸去。
“我打死你!”
“砰砰砰砰!”
每落下去一锤,不偏不倚,正中妖蝠天灵盖。
“叽呀……”
妖蝠口吐鲜血,发出的惨叫声又尖又细,且刺破了苍穹,传向了更为遥远的天际。
大魔怪首当其冲,被这声音搅得好不心烦,他头痛欲裂,泪珠子已挂在了眼角。
但他不会罢手,他扯下衣上破布,将双耳塞满,从幽灵鼠身上飞跳而起,高举双魔锤,往妖蝠头上又猛地连击数下。
妖蝠七孔流血,嘶叫几声后便败下了阵来。
“我打!”
大魔怪抡起魔锤,又是重重一击。
妖蝠松开双爪,瘫软在地,挣扎片刻后,便不再动弹了。
尘埃散尽,它那双饱含求生的双眼并未闭上,直勾勾地看着大魔怪。
额头上血流如注,大片黄沙已被染成了幽蓝色,黑色脑浆散落一地,看样子怕是已经活不成了。
“叽叽!”
幽灵鼠来到大魔怪身旁,将他揽入掌中,放回了自己的肩上。
它俯下身子,在妖蝠嘴边嗅了嗅,确认妖蝠已气绝身亡。
欲要转身离开时,那妖蝠突然飞身窜起,还未等幽灵鼠反应,两只利爪已闪电般速度挥出。
“唰唰”两声,幽灵鼠颈部已然中招,眨眼之间,血液已淌至腹部,可见伤口之深。
“你这厮,竟敢伤我小宝贝,我打死你!”
大魔怪又急又怒,挥舞魔锤飞身跃起,欲要导演先前之举。
妖蝠先前已吃大亏,又岂会任由摆布。
锤头落下瞬间,妖蝠向后退闪,巨翅顺势扇出。
飓风狂卷,大魔怪猝不及防,向后仰倒,连续翻滚了十余圈,撞到一小土包后才停下来。
“呸呸,你这该死的!”
大魔怪吐出两口沙子,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睁大了模糊的双眼。
只见妖蝠已腾空而起,向夯土墙那边飞去,看样子,它是要逃之夭夭了。
“妖孽,别想走,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猛然起身,向前狂奔几步,跳到了幽灵鼠身上。
幽灵鼠紧随妖蝠,追撵而去,在夯土墙上几个起落,便跳到夯土墙那边去了。
两大巨兽的嘶叫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
六只小法铃的声音清脆入耳,夏宇龙听得眼泪朦胧,渐渐陷入了前世的悲梦中。
灵杖法师从容淡定,一丝奸笑掠过他脸庞。
他低声念道:“黄道吉日、天助我也、一切随风、万事顺遂,就让你尝尝我阴化骨的厉害!”
话毕,他又轻轻摇动起了法杖,六只小法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溢出一股股妖黑之气,将夏宇龙包裹得严实。
夏宇龙无比享受,静静地听着清脆的当当声。
他躺在地上,蜷缩在了妖黑之气中,只感觉全身酥麻酸软。
想到爷爷惨死于阴山老妖利爪下,想到七个师叔死于非命,想到伤心的事情,他以泪洗面,陷入了巨大的伤痛中。
是的,他已完全丧失了斗志,成了待宰的羔羊。
妖黑之气越来越浓密,已看不见夏宇龙的身体了。
突然,妖黑之气相互缠绕,拧结成团,幻化成了无数个奇形怪状的妖兽。
妖兽张嘴便吸,夏宇龙身体中灵气丝丝溢出,进入了妖兽口中。
他已无心反抗,成了一堆烂泥。
神剑中七彩大仙骂道:“臭小子,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呢,赶快给我反击啊!”
话音落地,神剑猛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清响声。
夏宇龙无动于衷,仍沉醉于悲梦中,无法自拔。
“废物,快给我起来!”
神剑抖动,越发强烈,呼的一声,刺向了夏宇龙胸膛。
剑尖炙热灼心,惊扰了他胸口上的蛟龙,蛟龙发出一声嘶吼,使劲地扭动了身体。
这一大动,牵扯了夏宇龙全身神经,将他从悲梦中拽出。
神剑中七彩大仙“嘿嘿”笑道:“臭小子,再不动手你真就要完蛋了,听我的,剑气幻化冰雪天、铃铛法咒冤孽浅、气沉关元走肺经、忆念悲海梦连连。”
夏宇龙有心决基础,瞬间顿悟这口诀要义。
他“嗯”了一声,迅速气沉关元穴,手太阴肺经变得畅通无阻起来。
一股极阴之气自丹田溢出,顺着经脉直抵剑刃。
他拾起神剑,将之飞速旋转于掌心,极阴之气四溢。
“呼呼呼呼”,妖黑之气被狂扫殆尽。
“好小子,真有能耐啊!”
灵杖法师再次摇动法杖,六个小法铃却不再作响。
他抬头看去时,只见法铃里已经结满了冰块,有三个铃铛下边还吊着长长的冰棍。
“卑鄙!”他咬牙切齿,又急又怒,“你这卑鄙小人,竟敢使诈!”
气急攻心,他狂咳不止,暗红色血液自口中喷出。
神剑中,七彩大仙催促道:“傻小子,还等什么,快攻他灵海穴,彻底让他无还手之力,今后这些要诀,我不会再教你了,免得你老是捡现成的!”
夏宇龙挠着头,思索片刻,问道:“大仙,灵海穴在哪儿啊?”
“唉!”七彩大仙顿了片刻,“你这笨蛋,我哪知道在什么地方,唉!还管他这些吗,打他就是了,还要等他回过阳来教训你吗?”
“好,我知道了!”
夏宇龙提剑狂扫,一股飓风袭出,灵杖法师打了个寒颤,脚下那朵黑色残云随风而去。
他身子瘦如柴骨,哪经得起飓风摧残?
只见一道白光自半空中陨落,快如闪电,砰的一声,砸进了夯土墙中。
夏宇龙提剑追了上去……
其实,他只使出了三分气力,如果他再增加一分,灵杖法师的身体定被撕碎不可。
他心存善念,不会赶尽杀绝,同时,也想给法师改过自新的机会。
……
虽说矮个壮汉身手不及左天阳,但在避敌锋芒上,却是一流的主儿。
他边打边撤,已退到了张仙身后。
十几个西风骑兵涌上前来,将左天阳给围住了,替矮个儿壮汉解了围。
矮个儿壮汉死性不改,有了施展淫威的机会。
他看着张仙,淫笑道:“小美人,我来咯,与我回去成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伸出左手,向张仙的臀部摸去。
张仙心下吃紧,急忙往后退去两步,转过身来,提剑怒指矮个儿壮汉……
喝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是看在我哥哥与你同宗同族份上,我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
“说的哪里话?”矮个儿壮汉咧嘴嘿嘿笑了,“大舅哥在哪儿,我要向他提亲?”
“呲!”
这声落地,张仙已将利剑从壮汉腹部拔出,剑尖已见红。
矮个儿壮汉神色大变,有气无力道:“你果真谋杀亲夫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就这样对我动手了!”
张仙冷冷地道:“此剑警告,并不会要你的命,识趣的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已经有丈夫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若再纠缠,定杀无赦……”
话音未落,又听得“呲”的一声。
张仙并未动手,但利剑竟刺穿了壮汉的身体。
“啊,你好狠心,我叔叔绝不饶你!”
矮个儿壮汉两眼翻白,缓缓地向地上倒了下去。
“不,不是我杀你的!”
张仙又惊又骇,左手捂着嘴,正要将利剑抽出。
乱阵中,左天阳出现在了壮汉身后。
他右掌散发妖气,“啪”地一声打在了张仙胸膛上。
张仙口吐鲜血,与矮个儿壮汉一前一后,倒在了黄沙上。
看到张仙倒地,夏宇龙直奔而来,将之抱在怀里……
急切问道:“仙儿,仙儿,你怎么了?”
左天阳二话不说,举剑向夏宇龙腹部刺而来。
张仙微微睁开双眼,低声喊道:“哥哥,小心。”
夏宇龙埋着头,看都没看左天阳一眼,便将神剑往地上插去,血液爆棚,自体内溢出一股强大真气。
瞬间沙石翻滚,左天阳被暗波推了出去,几十步开外,才重重落地。
“快走,咱们打不过他们!”
他翻爬起身,领着众派弟子,向西北方向逃去。
夏宇龙本想提剑横扫,了结了左天阳性命,张仙却两眼一闭,倒在了他怀中。
他向张仙体内推出纯阳之气,随后又按住了她檀中穴,将真龙之气又输入了她体内。
过得片刻,张仙悠悠转醒,微微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眸……
轻声道:“哥哥,不是我故意要杀他的,你说过,不可随意乱杀西风族人,因为他们与哥哥是同宗同脉,我还记得哥哥的话!”
夏宇龙紧握张仙双手,笑道:“傻瓜,今后此事得一分为二了,只要是轻薄我仙儿的,不管是谁,都格杀勿论,方才我也看见了,他并非真正死在你的剑下,左天阳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仙儿又何故自责?”
他望着左天阳逃去的方向,只见前方烟雾弥漫,各派弟子逃得越来越远了。
胆小怕事的左天阳,早已使出化身术,逃得更远了。
夏宇龙轻哼一声,“又让这厮给跑了,下回绝不饶他!”
是的,李木锋传授给左天阳的“催魂掌”,虽仅有两级魔力,但也使得张仙元气大损。
她身上的恶眼魔咒再次发作,嘴唇陡然乌黑起来,脸上散发出丝丝妖黑之气,四颗獠牙也露出了唇外。
“哥哥,我快不行了!”
她很快就要魔变了……
“仙儿,哥哥有办法。”
夏宇龙怀抱张仙,腾飞而起,身下祥云将二人托至了深空中。
他扯开胸膛上的衣服,使出内力,将原先的伤口震裂,血液缓缓流出,滴进了张仙口中。
“哥哥,你不能这样做,这样会害了你的!”
“仙儿,别怕,哥哥有的是血。”
张仙饮了夏宇龙的鲜血,全身的颤抖逐渐停罢,在夏宇龙怀中沉沉睡去,面色恢复了红润。
夏宇龙微微一笑,轻声道:“仙儿,没事了,有哥哥在,绝不让他们伤害你。”
半炷香过去,张仙在夏宇龙怀中悠悠醒来。
她以泪洗面,抱着夏宇龙哭了,说道:“仙儿又梦见掉入莲花池中了,仙儿好害怕失去哥哥!”
夏宇龙吻了吻张仙额头,说道:“仙儿别怕,哥哥一生一世陪着你保护你,把心放宽,接下来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我一切听哥哥的!”
二人回到地上……
大胡子和黄玉夫妻合力,已将那几万个僵尸打倒在地。
那仅剩的两百个西风骑兵,也被夫妻二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他们颤身跪着,不敢动弹,看到领头已撒手人寰,有的已泣不成声。
大胡子抢上前来,笑道:“我说三弟,你们又到哪里浪漫去了,没事儿,你们继续玩去,这里可先由我和夫人应付。”
说着,他将黄玉揽入了怀中,“真他娘的爽,我是好久没杀得这么酣快淋漓了!”
黄玉一把将大胡子推开了,嗔道:“你动作野蛮,不能放轻一些吗?”
此时,夯土墙那边一劳工喊话道:“前方可是龙少侠?”
夏宇龙走上前去,拱手回道:“正是本人!”
那劳工穿着朴素,身材魁梧壮实。
他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笑了:“果然气宇不凡,能有幸认识龙少侠,是我们的福气。”
夏宇龙一脸惊疑,问道:“您这是用腹语说话?”
劳工回道:“正是,唉!我们长年守卫在这里,身上很多地方已被妖魔之气侵蚀,不知何时才能解脱了?”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
夏宇龙点着头,自然理解劳工们的苦衷。
为解开心中疑惑,他又提声问道:“敢问大哥,你们与封印墙外的那些劳工也是天兵天将吗?”
“嗯,没错!”那劳工点着头,他环顾一眼身后的众劳工,“为防止僵尸逃出古城,我们奉阿昌古国白贵妃娘娘之命,前来守卫城墙……”
说着,他又轻叹一声,看了看当头的红日,“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龙少侠多加小心啊,呵呵,奉娘娘之命,你们来了,我们也该回外边的夯土墙去了,娘娘说,你有办法对付他们,无需我们插手,告辞!”
话毕,劳工们全都幻化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大胡子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就这么走了吗,多不够意思啊,就没有酒肉接待一下?”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大魔怪和幽灵鼠已不见了踪影……
自言道:“这就奇了怪了,老二和那小老鼠跑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说道:“大哥,方才我看见了,二哥他们已翻越高墙,追妖蝠去了!”
“哎呦,哎呦,哎呦……”
这呻吟声悠长,正是从夯土墙上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只见灵杖法师四肢张开,整个人已深陷夯土墙里,黝黑的血液浸湿了胸膛。
他头发蓬乱、目光呆滞,似乎对红尘已生无可恋了,身旁的灵杖,也深深插入了夯土墙里。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唉,我说铃铛法师,平时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就变成这副乌龟模样了?”
张仙也笑了,说道:“你若回头,还有机会,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不会杀你!”
“碎了……碎了……”
灵杖法师未理会任何人,他绝望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起来,“我灵杖法师也算一表人才,在江湖中竟混得这么差,怎会落到了这般田地!”
话毕,他抽搐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咳了起开。
“啪!”
“哎呦,疼死我了!”
法师从夯土墙上掉了下来,随后“当当”两声,灵杖也从高墙上掉落,砸在了他头上。
他身后那具骷髅并未随他一起掉落,而是仍留在夯土墙凹坑中。
定睛细看时,那骷髅已被完全震碎,碎块正缓缓脱落,掉到凹坑的底部。
想必,法师叨念的“碎了碎了……”指的便是这具骷髅。
法师侧身斜躺于地上,眼角挂着泪水,一脸阴沉之色。
见到夏宇龙他们走来,赶忙捏紧了法杖,欲要起身与夏宇龙搏斗,只是下半身已动弹不能。
他挣扎片刻,始终没能爬起来,气急攻心,又狂咳起来。
大胡子笑得很开心,说道:“我说铃铛法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折腾,你究竟是为哪一出啊?”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法师腰脊椎骨三寸处已经断裂,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落得个半身不遂。
他走上前去,拿了法师的命门穴,一股真龙之气溢出,涌进了法师身体里。
灵杖法师顿感疼痛大减,但却不领夏宇龙的情……
喝道:“臭小子,别假惺惺的了,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要杀便杀吧。”
夏宇龙摇着头,叹道:“可惜了,太可惜了!”
灵杖法师不解,追问道:“可惜什么?”
夏宇龙回道:“其实法师有一颗善良的心,奈何生不逢时,受到了病痛的折磨,很多事情并非法师真意,逼不得已而为之,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灵杖法师面色一沉,此话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是啊,他本不想残害苍生,奈何一出娘胎,就被这肺痨病折磨得死去活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随着年龄增大,他的求生欲也越发强烈,为了与天抗衡,与肺痨病抗争,他不得不走上这条邪恶的道路。
是的,他已残害了很多苍生,如果此时回头,不知老天爷还会不会待见他?
想到这里,他那颗邪恶的心已有所软化。
但他仍嘴硬,不屑地道:“那又怎样,上天对我如此不公,难道我还要以善向恶吗?”
夏宇龙怎能看不出法师的心思,他趁热打铁,又向法师檀中穴输入了纯阳之气……
说道:“法师渴望得到,但又害怕失去,渴望不受伤害,但一次次却又陷入绝望的境地,其实,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让每个人以不同的个体出现和存在,三界中万物皆修行,苦乐冷暖自知,悲欢聚散尽随天意,莫道渡劫无去路,蓦然回首,万事苍生已踏上迎接朝阳的旅途……”
这一口气下来,夏宇龙说了好大一堆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能说了,满脑子竟是佛道禅语,如小机灵附了体一般。
听了此番话,法师沉默了,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张仙解下土方袋子,从里边取出一拇指般大小的丹药,放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说道:“这丹药专治疗伤经断骨,还请法师服下。”
灵杖法师看着掌中的丹药,苦笑道:“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服这药干什么?我不吃。”
张仙性子颇急,脱口说道:“爱吃不吃,我看在哥哥的面上,才把药给你的,随你便是了!”
大胡子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灵杖法师片刻……
说道:“法师真是矫情,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子脾气,你不吃我吃。”
说着,他便跨上一步,想去取掌中丹药。
灵杖法师右掌一抬,那黑色药丸飞一般速度,落入了自己口中,并吞进了肚里……
阴笑道:“哼,到手的宝物,岂容你拿去!”
大胡子抓空,却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是逗你玩的,不然你这妖师怎会这么听话,服下这药?”
“你……你……卑鄙!”灵杖法师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黄玉在一旁拱手歉意,说道:“法师别往心里去,我男人就爱玩,这些不三不四的招数他最在行,是个长不大的老男孩。”
“唉,夫人,怎么说话的!”大胡子退了回来,一本正经地看着黄玉,“说老男人我没意见,要说长不大,我是一万个不同意!”
黄玉向大胡子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你是我男人,我爱咋说就咋说,别人不许乱说。”
大胡子与黄玉打情骂俏,灵杖法师看得入迷,忘记了自己是个邪恶的人,被二人带入了快乐的氛围中。
他面带微笑,惨白脸也逐渐变得红润。
张仙笑了,看着夏宇龙低声道:“哥哥,法师终将要被你感化了,你怎么有这么好的口才?”
夏宇龙挠着头,回道:“我也不知道,我说那些话时,感觉到自己在佛国苦海中游荡呢,方才是怎么说的,我都给忘了。”
张仙看着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又忍不住笑了……
神神叨叨道:“一定是小机灵,他在感召你。”
西北边起风了,往夏宇龙他们这边刮来。
灵杖法师体气虚弱,坐在地上狂咳不止,黝黑的血液再次从口中喷出。
“呀!”
他发出一声惨叫,将残留嘴里的血液,使劲儿往下咽去。
“我斗不过天,但不会认怂!”
他弯曲的背缓缓地直了起来,气息奄奄,靠在了夯土墙上,绝望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虽已是正午,但深空中的太阳,却如初升时的模样,依旧是一轮红日。
夏宇龙看向张仙,轻声问道:“仙儿,法师的病还能救吗?”
还未等张仙回话,灵杖法师冷“哼”一声,憋足气力抢先说道:“我已寻遍天下良方,这肺痨病是治不好的,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们煞费苦心。”
张仙回“哼”了一声,道:“不要我管的,我非要管,我就不信,我治不好你的病!”
她抢上前去,点了灵杖法师的定身穴,替他把起了脉。
灵杖法师嚷道:“晦气,死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我从未被女人碰过,今天被你这死丫头欺负,我……我……我真不想活了……”
“唉,你太吵了,闭上你的臭嘴。”
张仙探出兰花指,又点了法师喉咙上的哑穴。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风拂过地面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仙“望闻问切”,每一个环节都很仔细。
片刻,她陷入了沉思,法师的病属于阴阳两虚型,在滋阴的同时,得补充阳气,同时,还得打通任督二脉。
她心随意念,在土方袋子中讨得一剂药方。
将黄色草纸展开,只见上边写道:“色痨正气亏体虚,一纸方剂化仙瓶,润泽绿茵寻百草,纯阳炼制病魔祛。”
待念读完毕,一排文字又跃然于纸上……
写道:“太子参、白术、山药、茯苓、黄芪、当归、白芍、椿象。”
念读完毕,土黄色草纸脱手飞出,在半空中燃烧幻化,待火焰烧尽,一拇指大小的蓝色葫芦瓶落入掌中。
她细细回味“润泽绿茵寻百草”这句话,片刻间,猛然顿悟,迅速把瓶口拧开,翻转朝下。
一股清澈的液体从瓶里流出,滴进了沙土中。
张仙颇为忐忑,担心泼出去的药水再也收不回来。
但过得片刻,绿色草尖陆陆续续破沙而出,眨眼间,已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
“啊,太好了!”
她大喜,这药水竟是这般的神奇和魔幻。
夏宇龙他们看得出神,全都呆立在了原地。
突然,一道道青烟升腾而起,草地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浓雾中传来了“沙沙”声,乍一听时,犹如春风吹拂,万物复苏。
又如中秋时节,金黄色麦浪在稻田里翻滚。
待烟雾全部散去,草地上长满了齐腰的百草,百草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有的在迎风招展,有的含羞低头,还有的在拼命怒放……
张仙与夏宇龙都识得百草,二人挽着手飞身而起,轻盈地落入百草中。
花香迷人,让人沉醉。
百草林里仙气缥缈,无数彩蝶飞舞,萦绕于二人身旁。
二人童真泛起,在百草林中追逐、嬉戏、打闹起来,所有烦恼和忧愁已全部抛至脑后,彩蝶在他们身上起起落落,与他们一同玩耍。
这便是“青烟袅袅入仙境、彩蝶纷飞梦不醒、童真趣事再波澜,红尘绝恋印两心”。
张仙玩累了,投入了夏宇龙怀中……
柔声道:“哥哥,咱们采药吧!”
说着,她将土方袋子幻化成药篮子,二人遵照方剂指示,将所需药材都采摘到了篮子里。
收获满满,二人相视一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张仙提起篮子,清点了里边的草药。
突然,她“啊”了一声,说道:“哥哥,还差椿橡呢,这可是通气理脾的良药,少了它,药效要大减一半。”
夏宇龙微微一笑,问道:“是臭屁虫吗?”
“嗯,正是!”张仙看着夏宇龙,认真地点着头。
“嘿嘿,早说嘛,这虫子专放臭屁,却起这么文邹邹的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臭屁虫不正是我吗,小时候你老跟在我后边,还叫我臭屁虫,你看我身上哪块肉合适,就拿去吧!”
“那是你从小贪吃,老放臭屁,不叫臭屁虫叫啥!”张仙小嘴翘上了天,跺了跺脚,“我和你说正经的,如果治不好妖师的病,又要被他说闲话了,仙儿可不想辱没了仙师的名声!”
夏宇龙坏坏一笑,说道:“仙儿,让哥哥多抱一会儿,这里没其他人看见!”
张仙嘟着嘴,眨着水灵灵的双眼……
看着夏宇龙,认真说道:“就抱一会儿,寻找臭屁虫这事,就包在你这个大臭屁虫身上了!”
“咦,三弟他们怎这么久?”
大胡子和黄玉在边上来回踱步,看着草丛上的迷雾,一脸茫然,却又不敢往里走。
二人等得着急,有说不出的担心。
“嘿,太久了,让我前去打探打探!”
大胡子欲要跨入浓雾中……
黄玉一把将之拽来,说道:“唉,别冒冒失失的,一点情商也没有!”
“嘿嘿,我知道了!”大胡子坏坏一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唉,三弟,你们好了吗,药采到了没有,铃铛法师正等你们的药呢,看他样子是快不行了!”
灵杖法师缓缓抬起头,靠内力冲破了哑穴……
他喘着大气,声嘶力竭骂道:“臭魔怪,你他娘的才不行,别把我给扯进去了,反正我是你们的手下败将,老子在这儿就是等死的,江湖之事再与我无关!”
大胡子来气了,怼了回去:“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兄弟和弟妹在迷雾中替你采药,眼下生死不明,你还说风凉话!”
灵杖法师当仁不让,又骂道:“臭魔怪,我本是在这休息的,我招你惹你了吗,你这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你们都欺负我,我从小是被欺负长大的,我怕过谁?”
说着,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凉,搅动人心。
夏宇龙搂着张仙,他昂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无比陶醉地说道:“仙儿,如果三界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咱们可以无忧无虑,过这神仙般的日子,不知有多悠然自得,东晋诗人陶渊明说,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
张仙“嗯”了一声,“等打败所有恶魔,咱们就回灵山去,灵山上与世隔绝,呵呵,咱们想干啥就干啥!”
她脸上挂着笑意,但心中却是苦闷的,自己的父亲可是个大魔头啊,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在邪恶与正义、情亲与爱情的抉择上,为了夏宇龙,她坚定地选择了正义和爱情。
但这样的苦闷将会一直伴随着她,是的,她已背上了大义灭亲的骂名。
她在心中“哼”了一声,为了哥哥,为了三界苍生,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是爹爹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通天眼中,夏宇龙在草丛中寻得了椿橡,堆满了铁锹的铲子。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有了这臭屁虫,法师身上淤阻的气血可得以通畅,得先从调理胃气入手,胃肠通、百病疏。”
此时,浓雾外又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弟弟妹妹,你们都还好吗,大哥担心死你们了,你们若再不出来,我真进来寻你们了!”
“仙儿,胡大哥已经等不及了。”
“这胖子真烦人,老是鬼叫鬼叫的!”
“唉,大哥不是担心咱们嘛!”
“哼,没有了哥哥,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二人牵着手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出了迷雾。
大胡子高兴坏了,疾步迎上前来,与夏宇龙撞了个满怀。
两人纷纷滚地,均吃了一口沙子,好不狼狈,惹得张仙和黄玉大笑不止。
还好两人都未使出内力,否则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灵杖法师摇着头,轻笑了两声……
心道:“切,都是一些未长大的小孩,还敢剑指魔界,不自量力!”
“唉!”他却轻叹一声,仰头望着湛蓝蓝的天空,低声抽泣起来,“奈何时日已不多,生在红尘本是错,作恶多端无去处,黄泉之下可容我?”
两行苦涩的悲泪,自他的眼角缓缓流出。
他低着头,又自言自语起来,“今世无缘立丰碑、孤苦无依半身碎、来世再为三界奴、化身成佛献花蕾。”
“哈哈哈哈,好一个化身成佛!想不到铃铛法师也是个文化人,竟会吟诗作赋啊!”
“人人各具本色,岂是像你这样的大老粗,法师眉清目秀,也是个儒雅之人。”
灵杖法师心中一颤,猛然抬起头来,走上前来的正是大胡子和黄玉。
他看着二人,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你们这两只恶魔,想怎样?别一红一黑唱反调,来消遣我!”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虽然你爱骂人,但我们并非鸡肠小肚之人,如果我弟弟妹妹治好你这绝症,你将如何感激他们?”
“啊!”灵杖法师心中一惊,莫非他们真的在为我这病操心,我如此对待他们,他们却不计旧恶,世间竟还有像他们这么好的人?
在极度绝望中,灵杖法师看到了丁点儿希望,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正要回话……
大胡子抢先说道:“没别的,你摸着良心说话,就一句话,是改邪归随我们,还是继续干老本行?”
“这!”
灵杖法师沉吟片刻,问道:“我处处找你们不是,你们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黄玉笑了,说道:“很多事情不需要问理由,悬浮济世治病救人,乃医者仁心,仙儿是天禅神医嫡传弟子,她定能用心用情,治好你的病,仙儿不图回报,但法师也别辜负了仙儿的一片好意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法师也不会是铁石心肠之人。”
其实,这趟子对话是张仙有意而为之的。
她担心法师病愈后,会重抄旧业、与魔为伍,到时候哥哥又多了一个劲敌。
邪与恶取决于心念,心是根、念为魂……
她考虑长远,这才安排了大胡子和黄玉前来,掏掏法师的心底儿,最好让他以学为证,写下“保证书”。
听了黄玉的话,灵杖法师沉默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忘其鸣也哀,人在临死前,总是会惭悔过去,但重生后,却又弃之脑后。
说得通俗些,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性最可怕的地方。
灵杖法师也不笨,担心自己会陷入这怪圈中,他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黄玉乘胜追击,又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不可扭扭捏捏,我知道大师为何犹豫,从古至今,这三界的正邪之争从未消停,但正义始终高出一筹,此乃人心所向、万众归心……”
“求你不要再说了!”灵杖法师打断了黄玉的话,声音哽咽起来,“我……真错了!只要谁治好我的病,我鞍前马后,伺候他一辈子,这便是我的真心话,我若食言,不得好死!”
正在这时,正前方光线爆闪,一顶大红轿子若隐若现,夏宇龙和张仙从轿子里走出。
张仙笑道:“呵呵,我都听见了,法师说话果真算数吗?”
灵杖法师精鬼,自知又上了小姑娘的当,如果肺痨病真被她给治好了,今后岂不又被她玩弄于股掌了?
他又急又气,反问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张仙正色道:“法师性子比本姑娘还急,我知道,让你一个大男人伺候我们,也太为难你了,放心好了,我们不习惯,什么鞍前马后啊,伺候一辈子啊,就免了吧……”
话到此处,张仙看了夏宇龙一眼,又道:“我与哥哥商量好了,只要法师改邪归正,不再与魔界同流合污,一切随法师之意。”
听了张仙的话,灵杖法师面露喜色,看到了重获自由的曙光。
他坐直身子,缓缓地道:“姑娘哪里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话做事又岂能当儿戏,只要姑娘不骗人,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张仙大喜,道:“好,既然法师这么说,我和哥哥没有必要再担心了。”
话毕,她解下土方袋子中,从取出两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将药丸摊于右掌心上。
其中一颗药丸为黑色,另一颗药丸为红色。
她将黑色药丸递出,说道:“这两颗药丸可不一般,乃哥哥纯阳之火炼制而成,您先服下这颗,它将替您清理浊气。”
灵杖法师不可思议,“啊”了一声,双手捧着黑色药丸。
他情绪激动,凝视着张仙和夏宇龙,眼眶变得红润起来。
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些个年轻人可是自己的仇人,竟会尽心尽力帮助他。
“嗯!”夏宇龙点着头,“大师,您快服下吧,纯阳之火会在您体内燃烧,将沉积的极阴之气给逼出来,身体可能会难受,您得忍着些。”
在一旁的张也点着头,眼神里透露出坚定和刚毅。
“好,感谢少侠少女,赐救命良药!”
灵杖法师盘腿而坐,将药丸子放进了口中。
还未等他咀嚼,药丸便融化殆尽,消失在了嘴里。
眨眼间,他的身体通红透亮起来,跳动的心脏若隐若现,黝黑的血液从身体各处,向胸腔汇集。
“呼”的一声,红彤彤的火焰在他百会穴上爆燃,紧接着,向周身游窜。
“啊……”
灵杖法师全身炙痛难忍,发出一声声嘶吼。
但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仍盘腿坐于原地,未曾有半点动弹,烈火越燃越旺,已将他身体完全吞噬。
大胡子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呦呵,烤全羊!哦,说错话了,重来,这么大的火,铃铛法师会顶得住吗?”
张仙叹道:“不经过浴火淬炼,又怎会涅槃重生?”
大胡子挠着头,笑道:“嗯,有道理,这叫高温消毒!”
黄玉双手环抱,问道:“涅槃是啥,你知道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涅槃我还真不知道,一定是什么舍利子之类的吧,唉,管他咧,我只知道重生,就如好钢淬炼,火后就是一把好刀。”
黄玉哈哈笑道:“虽然你嘴笨,但这回比喻,也倒贴切。”
此时,灵杖法师身上的烈火熄灭了,只剩下零星火光游窜于四身,突然间,他全身皮肤龟裂了,嗤嗤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龟裂的皮肤随风而去,在空气总燃烧殆尽。
乍一看时,灵杖法师已变成了秃头,身上的衣物也成了金黄色袈裟。
原来,在大红轿中,夏宇龙和张仙替法师炼制丹药时,渡劫瓶腾空而起,瓶口溢出一丝深褐色气体。
气体幻化成型,变成了两行大字:“妖师魔性难除、还需佛道感化。”
紧接着,这几个大字又幻化汇聚,变成了几滴深褐色液体,滴进了丹药中。
夏宇龙看着灵杖法师,问道:“法师,你是否愿意遁入空门,他日便可升仙成佛?”
灵杖法师看着袈裟披身,心中乐开了花。
他点着头回道:“我已获得重生,自然随少侠所意,不知我法号是什么,师父是谁?”
“这,是小……”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把夏宇龙给难住了,他并未考虑周全,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你说错了,可不是小呢!”张仙替夏宇龙解了围,她昂着头,“法师的师父乃天佛,这天比谁都大,法师的师父的师父乃西山佛主。”
“啊,西山佛主?”灵杖法师高兴坏了,“我有幸成为西山佛主的徒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前半生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想不到这后半生,竟遇到了贵人。”
灵杖法师如孩童般高兴,夏宇龙他们四人相视而笑。
大胡子说道:“我就说嘛,法师定会改邪归正的,可不能成为花和尚啊。”
黄玉也道:“法师已归心佛主,日后必成大器,如果升仙成佛,可不要忘记我们了。”
灵杖法师双膝跪地,欲要向夏宇龙一行人磕头作揖,以表达感激之情,却是喜气攻心,顿感胸口一阵闷痛……
“噗呲”一声,血液从嘴里喷了出来,血液又黑又浓,发出阵阵恶臭。
他瘫软在地,惶恐从天而降,心想,我这病恐怕真的是治不好了!
张仙却是乐开了花,说道:“病根子总算吐出来了,下一步便是祛邪扶正的时候了。”
话毕,她自兜里取出那颗黝黑色药丸子,递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灵杖法师服下后,顿感身子骨轻盈如风,体内淤滞的气血通畅无阻,如涓涓清泉流淌,胸膛里的钝痛已全部消散。
他又狂咳几声,自口中喷出一团妖黑之气,一白色的骷髅头在妖气重裹中若隐若现,极为吓人。
黑色妖气向深空中飘去,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哈哈!”张仙笑得合不拢嘴,“法师药到病除,您已经遁入空门,成了真正的佛家弟子,至于您的发号嘛?”
她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继续说道:“就以灵杖为法号吧,叫灵杖大师可好?”
“太好了!”灵杖法师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地道:“阿弥陀佛,多谢多谢,今后贫僧愿为姑娘少侠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大师哪里的话!”夏宇龙抢上前去,将灵杖大师扶起,“你我生来皆平等,哪有当牛做马之说。”
突然,灵杖大师肃然呆立,白净红润的面容全部退去,皮肤竟换成了古铜色,夕阳斜照,泛着耀眼的金光。
夏宇龙喜道:“论佛禅道一书中有曰,精钢不坏佛真本、苦海之花雨纷纷、坐坛论道悟禅语、普化众生润金身,大师才刚入佛,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可喜可贺啊!”
“啊……是吗?”灵杖大师喜不自胜,“我真的变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吗?”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仍是一脸惊诧。
大胡子抽出双板斧,在大师跟前呼呼劈出……
笑道:“你这铃铛大师好生奇怪,既不相信,吃我两板斧不就知道了!”
说着,双板斧又“呼呼”挥出,挑衅起来。
灵杖法师双手合十,望着前方缓缓说道:“哦弥陀佛,真是粗鲁,我既已遁入空门,也不便与不讲理的人计较了。”
话毕,他拾起了身旁灵杖。
悠悠的“当当”声响起,一道佛光在他掌心爆闪,向法杖两头延伸而去。
杖杆由幽蓝色变成了暗红色,六只法铃由青绿色变成了火红色。
他的肺痨病已完全根除,整个人也完全蜕变,站立在夏宇龙一行人跟前,是那样的高大挺拔。
大胡子担心他会溜之大吉,赶忙跨出一步,拦在了他身前……
脱口问道:“大师请留步,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灵杖大师神色凝重,看向了正前方,不远处正跪着那一百号西风族骑兵。
他头也不回,说道:“我既已成佛,总得有自己弟子吧!”
夏宇龙道:“我佛慈悲,愿大师都能感化他们。”
“那是,定不辜负少侠期望!”他走上前去,环视着众骑兵,“愿入我佛门者留下,不愿意者也不勉强,可离开了。”
话音刚落,已有四五十人起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大漠中。
还有四五十人仍跪在原地,齐声说道:“我们都愿追随大师!”
“好,今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灵杖大师微微点着头,眼神里透露出刚毅与坚韧,他轻摇灵杖,微微暖风自法铃中吹出。
那四五十个骑兵顿换妆容,身上的战袍幻化星点,消散在了暮色中。
一阵寒颤过后,均变成了身穿土黄袈裟的小和尚,头上光秃秃的,不留一根发丝,
灵杖法师环视众弟子,说道:“既入佛家之门,自此之后,咱们一心向善,与龙少侠平顶三界,西风长老不得人心,别再替他卖命了……”
说着,他悠悠长叹,继续说道,“我早知道,西风长老已投了魔界,大肆干着残害苍生的勾当!”
“砰!”
他将灵杖重重一顿,哼了一声,“我们都成了西风长老的一颗棋子,今后不会再任人摆布!”
话毕,他从兜里掏出了几颗黑色药丸子,这是西风长老赐予的“灵丹妙药”,他今后再也用不着了。
他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将药丸子捏得粉碎,随后丢进了沙土中。
过得片刻,他朝众僧侣喊话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有了龙少侠和仙儿姑娘的帮助,今后我们要自立门户,佛法道化将大放光彩,还有什么课畏惧那狗头长老的!”
说着,他将灵杖插于地上,高举双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众僧侣战战兢兢,磕头作揖……
齐声喊道:“徒儿们愿听师父教诲!”
见到此番景象,夏宇龙一行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难色。
虽然灵杖大师已涅槃重生,但他那邪恶心魔并未完全根除。
黄玉摇头叹道:“亦佛亦魔,亦正亦邪,我兄弟已挽救了你,我们都已尽力,你走不走正道,就看你的造化了。”
夏宇龙和张仙并不过分担心,二人相信,在渡劫瓶佛根之水的感化下,大师定会佛光开眼,成为真正的佛家高僧。
大胡子将双板斧插于腰间,怀抱双手,望着法师瘦骨嶙峋的背影……
说道:“唉,我说三弟,你有没有听出来,铃铛大师说话够狠的,莫非他归善是假、从恶是真?”
黄玉应和道:“这是重生后的自大自傲,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哦!”
俗话说名医难治心头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大胡子和黄玉不会知道,在大师的心魂里,已根植了“儒释道”精髓,
这正是医治大师“心病”的天方良药。
此时的夏宇龙却是一脸忧沉,自己的身世和西风部落的命运,他始终牵挂在心。
张仙看出了他的心思,叫来灵杖大师……
问道:“我哥哥的身世,大师可曾听西风长老提起过?”
法师将灵杖插于身旁,他盘腿而坐。
思索片刻,回道:“我有听西风长老提起过,说少侠身上有一个锦囊,长老告诉我,抓到少侠后将锦囊夺回来,就再也没人知道少侠的身世了。”
“锦囊?”夏宇龙眉头紧皱,向张仙看去,“我身上没什么锦囊啊,也从未听人提起过锦囊的事情!”
张仙也思索道:“是啊,从小时候起,我们都未听说过锦囊的事情。”
大胡子也道:“我与三弟是后来认识的,更不知道此事了,而且三弟光身洗澡的时候我也看过,身上除了白白净净的,该黑的地方黑点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黄玉“呸”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你多嘴了吗,少说两句不行吗!”
夏宇龙一脸疑惑,看着大师问道:“西风长老没说我父亲是谁吗,他又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大师长叹道:“长老生性多疑,除了叫我们杀人外,其他的事情闭口不谈,我们也不敢多问!”
张仙思索片刻,说道:“我知道了,锦囊一定是让爷爷他们给收藏起来了。”
突然间,她又陷入了疑惑,“可这关乎哥哥的身世,爷爷他们非但不告诉哥哥,反倒把它给藏起来了,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细细回想,恍然道:“那日爷爷被阴山老妖抓伤,临终前口中喊出锦字,他一定想告诉我,锦囊的事情,可他始终没能说出来……”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欲言又止,从嘴里再次呼出一口长气。
张仙安慰道:“哥哥不必担忧,锦囊定是被爷爷给藏起来了,哪天我们再去古墓里找找,一定会找到锦囊的。”
夏宇龙点头道:“仙儿说得没错,锦囊应还在灵山古墓里。”
大胡子扯着嗓子,大大咧咧道:“改日我与三弟一起去寻找,老人家仅多把锦囊放在床底、箱子、被褥里,像我娘一样,所有好吃好玩的,都替我放在箱子里,如果这些地方都找不到,就把灵山古墓翻他个底儿朝天,总有地方会找到的。”
黄玉扯着大胡子的右耳,道:“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能少说点吗?”
大胡子“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着大师问道:“那日你追杀我们到了山顶,我们已是无路可走,你却为何撤退了?”
夏宇龙微微点头,也看向了大师,这亦是他疑惑的地方。
大师回道:“那天本来要擒住你们了,但你们都跳进了悬崖,骑兵来报,西风部落受到了僵尸军团侵扰,长老叫我回去协助解围……”
说到这里,他向前方满地躺着的僵尸望去。
“后来呢?”夏宇龙追问道。
大师轻叹一声,又道:“谁知长老左右摇摆,意志不坚定,这边让我领兵剿灭僵尸军团,那边却与天魔战神秘密和谈,后来,大部分僵尸被我赶进了这封印圈里,为和谈争取了一定的筹码。”
张仙“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争取了啥筹码啊,那狗屁长老糊涂,还不是乖乖地投靠了我爹爹,也仅保留了西风部落的名号而已,部落里所有人正等待魔变,不知要被整编成哪个军团了!”
大师十分诧异,上下打量张仙片刻……
问道:“姑娘聪明伶俐,真是天魔战神的女儿吗?”
张仙怀抱长剑,笑道:“不像吗,我爹爹逆天而为,我为何要助他,三界中有人骂我大逆不道,就让他们骂去好了,哼,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大师点头称赞,叹道:“哦弥陀佛,姑娘高风亮节,贫僧自愧不如啊!”
张仙说道:“大师又何故哀叹,你已拜天为师,成了真佛,比仙儿要潇洒自在得多,日后哥哥平定三界,还得大师鼎力相助!”
大师环视着夏宇龙一行人,笑道:“那是当然,既然姑娘不喜欢贫僧鞍前马后,但伴随左右,总是可以的吧!”
大胡子看着满地僵尸,问道:“敢问大师,这些僵尸全受制于你吗?”
大师沉吟片刻,回道:“其实僵尸有两种,史前僵尸与当今僵尸,史前僵尸受制于我的灵杖,当今僵尸害怕我的灵杖。”
“此话怎讲?”大胡子追问道。
大师向满地僵尸扫去一眼,回道:“你们看,这些全是史前僵尸,他们衣着古怪,与当今穿衣打扮完全不同……”
他顿了片刻,昂着头,继续说道,“他们是史前三界中人,被妖兽咬伤,身上染病,死在雪山里,而我的灵杖却能将他们唤醒,为我所用。”
话毕,他扭头向夯土墙看去,转头看着大胡子他们……
接着又道:“你们顺高墙往西行,半炷香工夫,便看见两扇高大的城门,上边写着几个大字,叫僵尸王国,这里边全是现今僵尸……”
突然,他长叹一声,“我听西风长老说,这里原先叫中州古国,后来,城里人被史前怪兽咬伤,染上了狂躁病,一听见刺激的声音,就会癫狂如兽,相互撕咬。”
“什么狂躁病,那叫史前狂犬病。”张仙解释道。
“嗯,姑娘说得没错儿。”灵杖大师点着头,继续往下说去,“当今僵尸听到我的铃声,便疯狂向西逃窜,进到七星封印圈后,又被那些劳工关进了这古城里。”
夏宇龙面色微沉,愤愤道:“那追杀我的族长擅闯冥界,将史前怪兽放出,竟害了这么多人!”
大师道:“那几只史前怪兽没走远,就在这封印圈里,它们随时与魔界联手,要破了这七星封印圈,异度空间便可畅通无阻,向东海覆盖而去。”
张仙问道:“大师可识得那西风族长?”
大师摇了摇头,说道:“很早以前,我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说此人打仗了得,手段凶残无度,但与他从未谋面!”
“大师何为到这封印圈里来,也是为了破七星封印吗?”张仙开门见山,直接了当问出了这句话。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大师沉吟片刻,回道:“正是,受西风长老指示,只要破了金山与玉山,封印圈便不不攻自灭。”
“嗯!”他向城墙上看去,“这两座山在西丹古国境内,各路妖兽已往哪里集结了,还有白绫仙姑、灵界四煞、魔兽军团、骷髅军团、魔虱军团,以及各派首座也去了,天魔战神说,谁要是攻下两座圣山,便可称霸一方!”
“啊!”
夏宇龙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异。
黄玉说道:“这么多人往哪里集结,也不知是谁镇守在两座圣山上,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嗷呜……”
僵尸国王中传来了这一声声嘶吼,夹杂着魔兽军团的哀嚎。
紧接着,“砰砰砰”的巨响声自夯土墙上传来。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白大哥,问道:“大师,可见过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灵杖法师“哦”了一声,回道:“这事我还想与你说,他高高大大的,循着我法铃的声音从大山里走来,当我摇动法铃时,他便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我还道他的心智已被我控制了,想用他来要挟你们,可他被两名劳工大骂一声,幻化成烟,飘进了这古国中。”
夏宇龙知道,白大哥有仙气护体,否则早受制于大师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夯土高墙,不知这里边是什么情况
“嗷呜!”
夯土墙那边又传来了惊破天际的嘶吼,比先前更甚了。
墙体震颤不止,顶上土块在一点点脱落,土墙顶上烟尘浓厚。
“砰砰砰砰……”
墙面上,到处是这可怕的巨响声,有的地方已从底部裂开,怕过不了多少时日,整座夯土墙便会轰然倒塌。
大师急道:“这些妖兽可恶,不能再让它们胡作非为了,得想法子阻止他们。”
“让我看看!”
夏宇龙双腿叠加,飞身而起,眨眼间已到了土墙顶端。
“哥哥,等等我们!”
张仙、大胡子、黄玉也紧随而去。
大师叮嘱众徒孙在原地待命,他亦跃身飞起,跳到了高墙上。
里边乱作一团……
放眼望去,顺着夯土高墙,数不清的僵尸相互踩踏,堆积成了高高的人墙。
不断有僵尸从底部爬到人墙上,有的僵尸即将越过高墙了。
古城东北角,有几只巨兽在相互撕咬,定睛细看时,正是阿罗她们。
她的爱兽与另外三只正死死纠缠,墙体虽然高大厚重,但在它们巨大身体的撞击下,有的地方已出现裂痕。
站在高墙上,夏宇龙他们只感觉脚下摇晃不止,如山崩地裂般震荡。
夯土墙迅速开枝散叶,裂缝越来越多,宽度越来越大。
“快,保护高墙!”
阿罗驱使自己的怪兽,挡在了夯土墙上。
“呼呼呼呼!”
利爪频频挥出,砸向它们脑袋。
它们被打倒在地,挣扎片刻后,嘶吼着又猛然起身,一起向阿罗她们扑来。
利爪齐施,重重落在了夯土墙上,唰唰的巨响声不绝于耳。
墙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爪印,所到之处,泥沙漫天飞舞,房屋、树木及所有的一切均被夷为平地。
“叽叽叽!”
巨型幽灵鼠不知从何处窜出,它在烟尘中飞跳而起,扑向了那三只史前兽。
其中一只怪兽被它咬住了脖子,另外两只脚下踩滑,滚在了一起,将墙底撞出了一个大洞。
一群僵尸钻进了洞里,轰隆一声,整座墙体向下垮塌。
这些僵尸一个不剩,全都被埋在了下边,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但在夯土墙顶上,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波接一波僵尸往缺口这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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