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储瑾瑜轻声道。
“我不!”花漓漾立刻喊道,眼眶却倏然红了,慢慢续满了晶莹,仿佛下一刻便会溢出一般。
“乖...”储瑾瑜抬手摸了摸花漓漾的头,轻哄道。
“有人在盯着我们。”储瑾瑜轻声解释道。
“不管,盯着就盯着。”花漓漾想摇头,却又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也不管储瑾瑜说了什么,立刻反驳道。
可能是刚刚过于温柔的储瑾瑜给了花漓漾可以任性的勇气,她也忘记了之前她对储瑾瑜是如何的言听计从。
储瑾瑜抿了抿唇,望着花漓漾,眼神无波,却让花漓漾心若擂鼓,不敢再造次。
“好嘛好嘛,你别生气,我松开就是了。”花漓漾委屈地瘪了瘪嘴,妥协道。
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花漓漾刚一松开,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在望着她们,也不知在那儿望了多久,身影看着隐约有些熟悉。
花漓漾眉头微皱,心下有些不悦。
多年习惯,储殊词对周围一切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即便是在十分放松的状态下也如此。
尤其是人的视线,极其敏感。
储殊词转过身,看清了来人。
竟是孤竹书禹。
以她往年让白蔹回绝见面的理由,这次多半也是身体抱恙,不便相见。
而本该在府中养伤的她,如今正面色红润地和花漓漾出游,还被抓了个正着,可见尴尬。
但面上,储殊词却波澜不惊,站在原处,等着孤竹书禹走近。
“储姑娘,花姑娘。”孤竹书禹走近,面带微笑,向两人拱手。
“四殿下。”储瑾瑜和花漓漾也同时回礼。
“这么巧,今日在此处能再次见到两位姑娘,上次殿中一别,还未恭喜二位喜结连理。”孤竹书禹生温文尔雅,一身白衣,手执玉扇,对着储瑾瑜和花漓漾又是一礼,翩翩公子,态度不卑不吭,声音温润如玉,即便打扰了两人,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多谢四殿下。”储殊词点头道谢。
花漓漾虽然气消了些,却也不想搭理他,只微垂着眸,望着两人相握的手,捏捏揉揉,玩得不亦乐乎。
“明日我便启程回国,特意听了朋友的推荐,来这桃花源一游,果然不枉此行。”孤竹书禹视线在两人身上略过,随即望向储殊词,脸上升起了发自内心的笑。
虽然桃花源的确让他眼前一亮,可让他真正觉得惊喜的却是见到了储殊词。
他约储殊词虽也不抱多大希望,但最后得知她有事无法相约时,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
毕竟这次他一回国,便要接手国政,很难有时间再见到储殊词。
“嗯,桃花源确实不错,我和漓漾也是慕名而来。”储殊词点了点头,轻笑道。
储瑾瑜刚一说完,便觉手上一痛,望了望花漓漾,却见她噘了噘嘴,扭过头去,手上又是轻轻柔柔的触感。
这是怎么了?
生气了?
储瑾瑜不解,想哄一哄她,却不知怎么哄,只拇指抚了抚她的手背,以作安慰,又继续和孤竹书禹攀谈。
原计划,在孤竹书禹离开终黎国之前,储殊词是会和他再见最后一面的,不巧他约的时间和花漓漾的是同一日。
储殊词只思考了片刻,便选了花漓漾。
虽然孤竹书禹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却也不是无可替代,论重要程度,在她心里还是比不上花漓漾。
一番交谈之后,储殊词猜测或许白蔹的回绝之言并不是她的身体有恙,也放心了不少。
“殊词,我饿了...”见储瑾瑜一直和孤竹书禹说话,和面对她时的寡言少语完全不同,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花漓漾的心里越发地吃味,看到远处走来的木槿,心下一喜,立刻道:
“我让木槿备了膳食,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花漓漾原没想过桃花源里会有酒楼,一切吃食消遣之物都提前准备了,刚一到桃花源,便让木槿带着些人去搭台准备。
“四殿下用膳了吗?”储殊词客气地问道,也算是邀请。
私下储殊词和孤竹书禹算是熟悉的朋友,至少在孤竹书禹的眼中,他们是很投缘的知己,便也没有推辞。
“尚未,不知有没有荣幸和储姑娘和花姑娘同桌?”孤竹书禹脸上含着温润的笑,眉目温和,摇头道,声音清朗略带磁性,犹如上好的瓷器。
之前花漓漾未仔细注意孤竹书禹,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望过去,微微一怔。
孤竹书禹墨发束着白色玉冠,一身雪白绸缎,腰间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轻纱,手执一把山水玉骨扇。五官精致立体,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气质卓然,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模样,细瞧眼中又藏着让人心安的沉稳,似沉淀经年的书卷,怪不得一向寡言的储瑾瑜也能与他侃侃而谈。
这么想着,花漓漾心里又不是滋味。
花漓漾一向不喜欢看书,但算上上一世,她也读了不少书,虽然称不上渊博,但至少不管对什么也能说的上一二。
刚刚花漓漾没有细听两人的谈话,一是不想搭理孤竹书禹,另一原因便是听着听着,她便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只说桃花一事,两人三言两语聊各国有名的桃花,聊花期,聊花色她也理解,再说到桃花的象征,她也稍微能知道些。
可以桃花为引,又能聊到其他的各类花草树木,各类象征,她便一知半解。
后面又谈什么山川,又说什么书画。
花漓漾听着也无趣,便没再细听。
可现在想想,他们真的只是再简单地谈这些?
孤竹书禹是孤竹国的四殿下,未来更会是孤竹王,储瑾瑜作为世家之首的嫡女,身份比之孤竹书禹还要尊贵。
如果两人谈论些民生朝政,花漓漾觉得不会有丝毫的奇怪之处,可偏偏谈论这些文人墨客的喜好。
难道他们的话其实也有隐喻象征之意?
花漓漾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它们能代表着什么。
再回想着储瑾瑜的异常,花漓漾望向孤竹书禹的目光又是不同,带着探究。
“花姑娘?”孤竹书禹见花漓漾望向他的目光,从初初的充满敌意,到不悦,到惊讶,再到最后的探究,不加掩饰,看得他心里突突的。
他能感觉的到储殊词身上变低的气压,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却莫名的渗人。
孤竹书禹拿着折扇扇了扇,试图扇去背后冒起的冷汗,也平缓一下心绪。
“嗯?”花漓漾回过神来,再望向孤竹书禹,已不再像刚见到他时那般的随意,在她心里,能和储瑾瑜自在攀谈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她虽然是花家的嫡小姐,但也因为她上面有四位哥哥,对她保护得太好了,即便她有上一世的经历,对各国之间的变动也不是很了解。
她只知道储瑾瑜最后推翻了终黎国,灭了百濮国,还未对孤竹国有所行动...
花漓漾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她还来不及抓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花漓漾觉得手上一痛,险些下意识地松开,好在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换一只手再次握住,又轻轻地捏了捏,抬头疑道。
“走了。”储瑾瑜面色一沉,欲松开花漓漾的手,抽了几次都未成功,心里稍微舒适了点,拉着她往回走。
储瑾瑜突然有些懂了刚刚花漓漾为什么捏她了,刚刚见着孤竹书禹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恨不得眼睛长在他身上。
看一次就算了,还看第二次,第三次?
魂儿都快没了!
“哦哦。”花漓漾小跑跟上,因着想孤竹书禹的事,没太注意储瑾瑜的变化,也忘了她刚刚还在生储瑾瑜的气,见储瑾瑜似乎心情不好?
便想着法子想逗储瑾瑜开心。
“瑾瑜喜不喜欢吃烧烤呀?”花漓漾轻晃着两人相握的手,毫不在意身后还跟着一个孤竹书禹,旁若无人般地问道,声音娇软甜糯。
“不喜。”听着花漓漾软糯的声音,储瑾瑜心里一抖,险些腿软,转脸瞪了花漓漾一眼。
“闭嘴!”想着还有外人在,储瑾瑜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呜...不嘛...”虽然储瑾瑜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凶凶的,可花漓漾却觉得她好像不生气了,不仅不像生气,还像是...像是...吃醋了?
储瑾瑜吃醋了?
花漓漾神色一震,随即心内狂喜,又跳到了储瑾瑜的面前,琥珀色的眸中瞬时流光溢彩:
“瑾瑜是不是吃醋啦?”
花漓漾也忘记外人眼中注意称呼一事,瑾瑜二字直接脱口而出。
听了花漓漾的话,储瑾瑜倏然一滞,望着花漓漾眼中毫不掩饰的雀跃,心里竟是有些慌乱。
刚刚抽了数次也未抽出的手,立刻从花漓漾的手中抽出掩在袖下,紧紧握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两人。
“哎?殊词,你等等我呀。”花漓漾蓦然一愣,立刻追了上去,再去牵储瑾瑜的手,被甩开,再牵,再甩开...
“瑾瑜,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
“你没吃醋,是我吃醋了...”
一路上花漓漾使劲了手段,卖乖讨好,轻言软语,终于再次牵上了储瑾瑜的手。
而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孤竹书禹对花漓漾也是万分地佩服,如果是他,万万做不到在储殊词面前这么放肆。
还是因为她们是情侣的原因?
难道这是她们之间的情趣?
孤竹书禹突然心口一噎,所以他是被喂了一路的粮?
孤竹书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舒了口气,继续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