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的力气太大,她无法抗衡, 鲜血从其手臂蔓延而下, 流入口中,腥甜气息充斥喉咙。
凌瑶使劲摇头:「啊啊……」被掐住的下颔,让她话不成话。
她红着眼,恨极了自己的无用——若非身体干涸缺水, 怕是早就泪洒黄沙了。
玄真却毫无所动,甚至在发现血流减速后, 握紧拳头,让鲜血再次汩汩而出。
不管入魔与否, 他本质还是出窍期佛修,血液中蕴含的生机比水要强上数百倍。凌瑶即便再不愿,也被迫灌了许多。
察觉体内力气开始回笼, 她立即挣扎。
玄真眸色血雾翻涌,圈着她的手加大力道,下一瞬又仿佛弄疼她一般,微微松开些许。
「听话,凌瑶,听话,」他神志渐渐离失,喃喃轻道,「很快就好了。」
当此时,四周风沙骤起,伴随着剧烈的灵力波动。
玄真虽神志不清,多年修为却让他对灵力波动敏感至极,动作便顿了顿。
拽住玄真衣襟的凌瑶用力一挣,扑上去,张开沾染鲜血的嘴,用力咬住他胳膊上完好的肌肤。
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怀中人儿的脱离,玄真怔了怔,血雾稍褪,迟疑道:「……凌瑶?」
「师叔!」凌瑶连忙松开嘴,急切道,「快,阵法——额。」
周围哪还有那漫天黄沙的景象,绿草红花、亭台楼阁、小池流水,雅致得犹如水乡庭院,甚至还能闻到草木清香……最重要的是,体内骤然恢复的灵力。
他们出来了!!
凌瑶惊喜异常。
下一瞬,顾不得手脚无力,她一把将玄真胳膊搂在怀里,哆嗦着手,小心翼翼替他清理伤口上的黄沙尘土。
玄真心神恍惚,一时竟不曾反应过来,怔怔然看着她埋头处理……直至万玉膏的冰凉覆上伤口。
玄真倏然回神,迅速抽回自己不知道何时搭在凌瑶肩上的手,触电般往后退。
凌瑶正给他擦药呢,他这一抽身,药抹空了不说,她整个人也摔到地上,惊得她闷哼出声,仍虚弱的身体,躺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玄真方才只是情急,见她这般,差点没把自己拍死。他忍了忍,终是抵不住心疼,颤着手,搀起她,低语道:「抱歉,贫僧……」
「师叔。」凌瑶抬头,脸上是大大笑容,「我们出来了……我没事了。」
鲜血点缀着苍白容颜,带着触目惊心的殊艷。虽仍羸弱,却已有了平日的几分生机。
玄真心脏一缩,差点溺死于其中。
说完话的凌瑶已将注意力落在他伤口上,目露心疼,道:「你别乱动,我还没上完药呢。」
「无事。」玄真垂下眼眸,收敛心神,轻扶她坐好,压根不管伤口,翻出一瓷瓶,倒上一粒丹药递给她。
凌瑶顿了顿,意会后,心里软成一片。她轻道:「我没事,出了阵法就好多了。」同时伸手,欲要抓他胳膊,「我帮——」
「不用。」玄真避开她的手,再次将丹药递到她手边,「虽已出了阵法,你在阵法中收到的伤害却不会消减……你先吃了。」
凌瑶无奈:「我不着——」
玄真指尖一弹,直接将丹药射入她口中,同时飞进去的还有几粒指甲盖大小的水珠。
凌瑶:「……」
丹药清水入喉,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疼。凌瑶默然,接了玄真的好意。
玄真仔细盯着她神色,自然察觉她一瞬间的放松,立马又凝出数粒水珠,飘到她唇边,低声道:「再喝点。」
凌瑶怔了怔,差点以为玄真在哄她。她仓促笑了下,快速含下水珠,含糊道:「谢谢师叔。」
玄真眼底蕴着几不可察的柔和,低低「嗯」了声。
丹药是好丹药,凌瑶只略坐了坐,力气便恢复许多。她坐直身体,伸手:「这下可以上药了吧?」
玄真迟疑了下,慢慢将胳膊递过去。
凌瑶再次看到那狰狞得几乎见骨的伤口,低垂的眼眶再次泛红。她暗吸了口气,稳下心神,珍而重之、轻之又轻地给他抹上万玉膏。
凌瑶的状态好转,玄真的心神便恢复大半,再看那青葱玉指在艷红血肉上轻抚,眸光便不由自主追寻而去,贪婪地感受着俩人难得的碰触。
凌瑶仔细上完药,确认撕裂的皮肉在万玉膏作用下缓缓癒合,才松了口气。
「好了。」她收起万玉膏盒子,抱怨道,「你也太冲动了,哪有这样伤害自己的。」
玄真收回胳膊,垂下眼眸,拉下袖袍,缓声道:「事急从权,凌施主无需介怀。」
声音清润平缓,是平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冷静疏远的佛子。
凌瑶如今已察觉自己心意,再对上这样高远如出尘的佛子,心里难受极了。
她暗嘆口气,强笑道:「什么事急从权,再等等,我们就出来了,何苦白白遭罪一场。」
玄真飞快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边打量四周,边温声安慰道:「不过皮肉伤……若没有这伤,此阵还不一定能破。」
「啊?」凌瑶诧异。
玄真起身,慢条斯理拍打身上黄沙:「倘若贫僧没有猜错,此阵演自同心、一种上古阵法,旨在考验闯阵之人的心性……倘若贫僧中途放下你,独自前行,此阵便会关闭生门,我二人都会受困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