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空尘禅师换心琉璃,成佛之后,青云在逍遥轩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这段时间很少见到那总是带着轻笑的身影,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白夫人已是半个月时间呆在后院湖心亭之中,没有出现在前台,所以前台是由蕴菽和青云两人打理。
只是这半个月的时间,不见白夫人出现,青云心中总是念叨着。同时又加上蕴菽总是欺负他这个弱小的小书生,比如上次帮白夫人,身穿龙袍去佛寺取龙珠后,白夫人就奖励青云两件袍子替换。
青云穿上新衣服后,非常高兴,精神抖擞,而且边干活边吟诗。这就让蕴菽特别不舒服,趁着青云干活不小心,偷偷拿走了另一件袍子去当铺,买了很多小鱼干回来。
小书生发现自己另一件新袍子不见了,立马找到蕴菽质问,只是看到蕴菽脸上变幻莫测,忽而大猫样子,一会儿又是青衣妖邪模样,吓着青云把想说着话吞进了肚子里面。
青云看着蕴菽老神自在当着自己的面吃着小鱼干,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忍气吞声继续打扫干活。只是这一晚上,青云在逍遥轩楼阁外面的大树上,挖了一个洞,向着树洞,不断诉说自己的委屈,不公平待遇,默默流泪到半夜时分,才回去休息。
三更时分,绞绡的月色盈满轩窗,深埋在诗里任一世红尘的浮云来去,静等明月的光华,听“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闻“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般的梦幻色彩,悄然呈现与眼中。
若是采一抹皎洁的月色为烛、舒一帘青暮为卷,便能在银色光辉下,轻轻描、淡淡抹、浓浓渲、重重染。
只是此时,一滴清脆的水滴声响,悄悄打破了这月色宁静,在这无尽的月色之中,不断泛起圈圈涟漪,然而又被这墨黑的夜给悄悄吞噬。
夜半的风,总是那么的刺骨,带着无尽的寒意,让你在美梦中苏醒。而窗外的树影婆娑,亭中湖水清澈,被夜风卷起一层层涟漪,只见触碰带远处的岩石之上,闪闪发亮,晶莹斑斓。
青云又被心中的水滴声与夜风吹拂声给叫醒起来,只能迷迷糊糊,听着心中的水滴声不断的向前游去。
迎着银色月光而行,似有若无的水滴声,悄悄地滴在他的心头,吸引他的脚步前行。
游过拥挤的长廊,寻觅这水滴声响,来到野旷的树林,可这目光所过之处,无一人人烟,只有虫鸣与树叶婆娑入耳,而心中的水滴声响戛然而止。
水滴声响虽已停止,但此时悠扬琴声却响起,抬眼望去前方之时,一清湖,一石桥,一亭楼,两轮圆月,映入他的眼中,只见天上明月与水中幻月在水天之际,相互重合,交相辉映。
石拱桥恢宏而立于清湖之上,而石桥尽头湖心亭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此时风起,好似风懂人心,轻轻吹开蒙在圆月之上的轻纱,让银色月光轻散在女子玉手与古琴之上,清幽的琴声不断从湖心亭传来,直到消逝在黑夜的边际中。
青云看着白夫人一人独坐于湖心亭,不懂她为何独自饮酒,奏琴,并且琴音悲凉入魂。不过青云不想打扰这时的白夫人,便转眼看着迷离月色与清湖。
只是月光下的清湖上的白色倒影,并不是孤独一人在弹奏琴弦,还有一人在随琴声起舞弄清影。
只见白夫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琴声初起之时,角声与羽声并起,宫音与徵音相互伴奏。参发并趣,上下累应。
水中幻境女子则是便随着琴音起舞,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弹到正声之时,却是得心应手所奏之渌水、清徵、雅畅、微子等,声音则是宽和明朗,弘大润泽,从容自得。
琴音有时相互漫驾而不乱,有时相互离异而不绝,有时偏激而慷慨,有时怨妒然不忍远去。
忽然飘然而轻快,忽然留连而四布,有时繁密急促,骆驿不绝。
抚弦而歌,新调迭出。(歌曰:“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响以赴会,何弦歌之绸缪。”)
清风拂过,带着夏夜的独有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与水中波纹碰撞岩石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
天上一轮圆月开宫镜,水中的女子则是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落手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夏夜清风轻抚一般。
以此同时,水中幻境女子则是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白衣随波飘摇,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衫如花,白纸扇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曲终舞毕,水中两道幻影相互拱手惜别。
青云听着琴曲,看着水中女子起舞着迷。当琴声戛然而止时,才幡然醒悟过来,而水中女子傲世而立,白衣胜雪,看着呆呆的小书生掩唇而笑,消逝在荡漾的水波之中。
水中女子不见之后。转眼间,便是白夫人那晚举杯邀明月的对饮情形,独饮清酒,落在清湖之中,清水殷红。
青云呆呆看着水中明月倒影,心中却是有很多思绪,但不用言语表示也能日益清楚。
但是看见白夫人依旧独自一人坐在湖心亭之中,而那眼中的荒芜与死寂,没有一丝消退,那是青云不曾有过的经历。所以只是站在桥的另一端静静看着亭中白色倩影,没有过去叨扰。
明月西沉之际,青云在石桥上不断的打盹,浑浑噩噩。这时一声公鸡啼鸣叫醒了他,只是等他抬眼望去,亭中倩影早已消失。
而他也抬抬手揉揉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睡在床上,只是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水中幻影的惊艳,以及对琴曲声的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