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斌亲自引导着,马车从侧门直接进入了大将军府内宅。抵达后,车上先后跳下青衣男子和四位黑衣女子,苏逸斌的心也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车内最后缓缓走出一位黑衣公子,他外罩一黑色斗篷,斗篷极大,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去,只隐隐露出半截挺秀的鼻樑和薄薄的淡唇。苏逸斌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颀秀的身姿,那只现部分却仍明显英俊的脸庞,除了他还会是谁呢,苏逸斌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萧丞相。”
黑衣公子,我以虚拳捂唇轻咳数声,淡淡道:“往事已矣,大将军又何必用旧日称呼喊萧某。”
苏逸斌歉然地一抱拳:“公子莫怪。只是这萧丞相三字早已深入人心,他是我干国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朝廷重臣,百姓们对他极为崇拜,自他以后再无人担得了这丞相二字,现如今我国丞相一职已被分为文相、武相两部分。”
他竟随红袖们唤我作公子,我欣然一笑,可见他心中依然有红袖,不枉我跑这一趟。但,我略为疑惑:“崇拜?!”
“是的,丞相一职被撤,其部分原因是因为后来实在无人能超越萧丞相,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百姓们心中的萧丞相已被神化,他们不愿别人再担任这个职位,所以……”
苏逸斌正待往下说,突然一阵优美的歌声飘来:“绿糙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糙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歌声哀婉凄迷,却又透着浓浓的相思之情。
一时大家都安静了,随着歌声气氛低迷起来。半晌苏逸斌轻问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云娘?”我没有说话。
看不清我的表情,苏逸斌继续说道:“当年萧丞相平安街一行后,丽都人人争相传颂丞相的俊美与才情,女子们更是将萧丞相视为梦中人。后来不知是谁说丞相曾邀名ji云娘在湖上泛舟,彻夜叙情,于是大家纷纷将矛头指向她。”说到这,他的语速越来越慢,边说边不停地扫视我的脸:“我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只是当我在大街上发现她时,她已形同乞丐,双眸俱瞎,面容尽毁。”
我依然不语,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偶尔轻咳几声。
“她随我回来后,终日只是唱着这首歌曲,据说是由萧丞相所授,我看得出来她仍想念着萧丞相。”说到这,苏逸斌小心地问道:“公子,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轻轻摇首,我淡然道:“萧丞相已死,从此再无此人。”
望了一眼歌声飘来的方向,我心中暗嘆。云娘,想不到仅仅一夜彻谈竟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痛,再忆起那晚你该是怎样的心情呢?人生真是变幻莫测,想不到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现在的你我又该如何相见呢,你面容尽毁定不愿见人,而我也……
唇微动,我交待道:“请好好照顾她。”苏逸斌立即答应了。
掏出玉笛,《在水一方》的曲音悠悠响起,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忧伤的歌声嘎然而止。
第48章:第四十八章花厅叙话
晚饭后,众人在花厅里饮茶。说是花厅却无一花一叶,几盆雕凿精緻的松竹摆放其间,整个厅摆设简单干练,颇符合一将军的气度,却也向别人表明此府尚无女主人的事实。
轻啜口茶,我忽道:“我要见南宫佚。”
所有人均一震,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苏逸斌犹豫着:“公子……”欲言又止。
我放下茶盏,说道:“放心,他不会杀我的。”
苏逸斌讶异道:“公子知道?!”见我不答,他又道:“当年若不是公子走得及时,恐怕御赐毒酒早已要公子的命。”
“什么?”蓝依叫道:“公子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征战奔波,若没有公子,他恐怕连皇位都坐不上,他……”
“蓝依。”打断了她的惊叫,我微怒:“闭嘴,咳咳咳。”毕竟南宫佚是一国之君,这虽是大将军府,但难保没有隔墙之耳,祸从口出,蓝依太大意了。
不明白我的心思,眼眶一红,小人儿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公子定是早就料到了吧。”青玉幽幽地说。
“自古功高震主,何况南宫佚本就忌惮我的势力。”坦然告之。
“那公子为何还要……”青玉话说一半就断了。
我轻轻咳了几下:“我现在对他已无威胁,放心,我只是有件事必须跟他谈谈。”闻言,青玉四人和翟青均神色一黯,唯苏逸斌一人满脸不解。
“好了,此事麻烦苏大将军安排一下,我累了去休息了。”我不容置疑地确定道。
“公子。”看我欲走,苏逸斌忙出声道:“刚才云娘派丫环来找我,问方才的笛音为何人所吹。我说只是一位普通朋友,人已经离开了,恐怕再不会来。”
悠悠一嘆,我不置一词,抬脚走出花厅。
第7卷
第49章:第四十九章君王的心
第二天苏逸斌一下早朝就来到我房间,急急道:“公子,皇上令我立即带您进宫。”半炷香后,一辆马车从大将军府驶出,直奔皇宫。
苏逸斌拿着南宫佚所赐的金牌,带着身着斗篷的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皇宫深处。
我们一踏入御书房,南宫佚便示意所有闲杂人等退下,偌大的书房内只剩我和南宫佚两人,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我想了一会,抬起手将斗篷缓缓拉下,向面前御座上的人望去。近一年没见,故人风采依旧,此刻那双深沉的俊眸正凝视着我。
我微微弯弯腰:“糙民参见皇上。”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听苏爱卿说,你要见朕?”
我正欲作答,却猛的咳了起来,这次我没有试图压制,反而夸大地表现病情的严重。猛烈地咳声中,我慢慢蹲了下去,南宫佚倏地站起身,却再没有其它的动作。片刻后咳声渐止,我似乎艰难地站起身,丝帕拿开后现出唇角明显残留的血迹,南宫佚的脸色瞬息万变,忽的他唤道:“来人,宣御医。”
御医到达时,我已拉上斗篷,稳稳地坐在南宫佚赐的座椅上。老御医行礼后走上前细细地为我把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他松开手,跪在地上:“这位公子的病极为严重,老臣,老臣无能为力。”南宫佚一听,喝道:“什么叫无能为力,无用就是无用,滚到一边去。来人,把所有的御医都叫来。”
我安静地坐着,由着南宫佚闹腾。心里明白他绝非是担心我的病情,而是需要确认我是否真的病重这一事实。而刚才那位老御医在为我把脉时也不可能没有诊明我是一名女子,自古男女脉象不同,男为阳脉,女为阴脉,只是见我神秘打扮,不知南宫佚是何意,不敢贸然说出罢了。
等所有的御医都颓然地跪在地上时,南宫佚明显表情一松,但嘴里却不停地骂着:“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何用,来人,全部给我拖下去砍了。”
“慢。”虽明知他是在做戏,但此时我却不得不开口了。然而御医中却明显有人信以为真,吓坏了,竟脱口而出道:“皇上饶命,并非我等无用,只是这女子明显身有旧伤,却又伤上加伤,才会……”这名御医语无伦次地说着,而南宫佚早已听不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只是震惊地望着我。
我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道:“皇上,连有神医之称的清虚道长都束手无策,又怎能怪得了他们,咳咳。”
御医们一听顿时磕头如捣蒜,南宫佚不耐地挥挥手:“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御医全部退下,房内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南宫佚仍在消化着刚听到的信息,而我也不语,宁静在延续,直到南宫佚终于喃喃出声,他说道:“萧亦飞?萧亦菲?朕的萧丞相,你瞒得朕好紧,果然好本事。”言语里尽是对被骗而有的不满。
我微嘆:“皇上不是早就有所怀疑嘛。”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停止后,他问道:“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语气有着确认我无害后所应有的轻松。
“不知皇上是否记得您还欠我一个条件?”
闻言,南宫佚收敛笑意,谨慎地答道:“记得,不知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皇上赐婚。”
“赐婚?!”
“不错,给红袖和苏逸斌大将军两人赐婚。”
“红袖,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是你身边的丫头。”
“对。”
“可她只是一名丫头,怎配得上我堂堂干国大将军。”
“皇上,这就是我的另一个条件。”
思索片刻后,南宫佚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我站起身,略弯腰:“谢皇上,咳咳。”
听到我的咳声,他神色微变:“你的病……”
“皇上,若没有其它的事,糙民想告辞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见我欲走,南宫佚突然冲动地说:“萧亦菲,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
我止住身形:“皇上,你明白的,我并不适合皇宫,而你也并不爱我,可能有好奇,有欣赏,也有丝怜惜和喜欢,但你绝对无法爱我,又何必留下我呢?”
南宫佚笑道:“果然是聪明的女人,可是太聪明的女人往往让男子自惭形秽,望而却步,萧亦菲你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了。”
我淡然一笑,转身离去,快到门口时,南宫佚的声音又突兀地响起:“萧亦菲!”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继道:“菲儿,能让我再看看你吗?”
我微侧首,低声道:“皇上,你既然愿放我离去,又何必再看。”
身后静默了一会,南宫佚的笑声传来:“正是如此。你,走吧。”
我没有再回头,迈步走了出去。
望着我逐渐模糊的身影,南宫佚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口中轻语:“菲儿,你怎知朕不会爱上你……”
第50章:第五十章现实与梦
两日后,南宫佚颁下诏书,封红袖为拈红公主,赐婚苏逸斌大将军,刻日完婚。
拿到诏书那天,红袖、苏逸斌及众人都明白了我的心思,均悲悽凄地望着我,红袖更是抱着我哭得惨兮兮的,我则一皱眉,甩开她们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