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的娘,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家小泥鳅也没回来。这孩子,都跟他说多少遍了,不要到山上去,偏偏不听……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个帮忙寻找的村民,安慰她道:“应该不会吧?我早上的时候,看到孩子们就在村口往上一点的位置,喊一嗓子就能听到。要是遇上危险,还能没个动静?”
一个容长脸,眼角眼的妇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朝着黄氏就扑了过来,口中哭喊着:“我的狗剩儿呀!你还我狗剩儿!要不是你家二娃哄着我们几家的孩子,让我们的孩子给你们做牛做马,他能不见吗?这孩子我从三岁就开始养啊,就是猫儿狗儿也养出感情了。你赔我狗剩儿!”
黄氏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扑得向后趔趄了几步,不是锁头娘在后面扶了一把,肯定摔得不轻。
锁头娘气得指着那妇人的鼻子道:“李小花!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对狗剩儿到底怎么样?狗剩爹以前在镇上扛活,三天不回来,狗剩儿就饿三天。才三四岁的孩子,饿得抠地上的草根吃!
你再看看孩子身上穿的,都遮不住屁股蛋儿,冬天的时候脚丫子都冻得流脓。你自己的孩子倒是裹得严实。整个十里沟谁不知道你这黑心的后娘,现在孩子晚回来一会儿,你就哭着喊着表演母子情深的一套,谁信?”
那妇人继续捂着脸哭:“其中没有你家孩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前些日子,狼群都进村了,这群孩子说不定已经……姓黄的,你今天要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你们就别想开工!”
在林家做工的刘小娥急了,不让她们开工,那一天三十文钱工钱怎么办?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可不像村里大多数人家有青壮年打松子赚银子,就指着这一天三十文工钱呢。
她站出来道:“嫂子,你过来闹!青山哥知道吗?哦,对了,他今日进城了,等他回来知道你来林家讹钱,会不会把你休回靠山屯呢?”
狗剩后娘瑟缩了一下,想起她上次不给狗剩饭吃,男人差点把她撵回娘家,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可是,看到林家院子里晒的果脯,还有烤炉里冒出肉脯的香味,又壮起胆子道:
“谁说我是来讹人的?我是来找我们家狗剩儿的!狗剩儿是因为替你家割兔草才不见的,我不找你找谁呀?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几家丢孩子的,都抹着眼泪不吭气儿。孩子都是当娘的心头肉,要真因为这个,被狼给叼去。她们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
“孩子丢了,不去山上找,都在这吵吵啥?”老村长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来,“去把我的铜锣拿过来,全村人一起去找!”
林微微带着孩子们,口中唱着欢快的儿歌,手里抱着装着猎物的竹篮子,兴高采烈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林微微背着柴火堆,手里还帮几个小家伙拎着篮子,唱得声音最大的就是她。
突然,她口中的歌声停了,侧着耳朵听了听,奇怪地道:“咦?老村长又敲响他的锣了?是有什么大事件吗?快走,快走!凑热闹去喽!”江陌寒捧着小二黑,紧跟在她身后。
“凑热闹去喽!!”小豆丁们像复读机似的,重复着这句话,兴冲冲地往山下冲。当他们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全村无论男女老少,在老村长的带领下,跟他们顶面而来。
“爷爷!我套到一只野兔,好肥好肥的!”汪东强赶紧从林子言手中接过自己的篮子,双手拎着,双腿岔开,像鸭子似的朝老村巷冲了过去。
“是小二娃他们!孩子们回来了!”十里沟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孩子们的家长,纷纷跑上前去认领自家娃儿,发现他们的篮子里,都有一只五花大绑的猎物。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这猎物是他们套到的!
背着木柴的林微微笑着招呼大家:“村长爷爷,你们这是准备干啥去?哟!全村出动,出啥事儿了?”
狗剩的后娘恶狠狠地瞪了狗剩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野鸡,阴阳怪气地道:“还能干啥去?孩子丢了,来找孩子的呗!”
林微微对老村长和其他乡邻道:“是我的不是,没跟大家说一声,就带孩子们上山套野鸡去了。”
狗剩后娘讹钱的希望没了,心气不顺,有撇撇嘴道:“这全村找不出第二个,敢把孩子往山上带的。孩子们都这么小,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担待着起吗?”
林微微终于给她一个正眼:“是担待不起!所以你家木根儿就是哭断肠子,我都不敢带他进山。万一被草叶划伤了,我赔不起!”
木根儿是狗剩后娘带过来的拖油瓶,比狗剩儿大一岁,整天欺负狗剩儿。木根儿倒是想往小二娃身边凑呢,可小二娃看不上他,不愿因带他玩。
汪东强看看爷爷身后的阵势,知道他们没说一声就跟着二妮儿姐上山,惹来了麻烦。他担心爷爷怪罪二妮儿姐,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大声地道:“是我们硬缠着二妮儿姐带我们去套野鸡的,不能怪二妮儿姐姐!”
小二娃顿时觉得手中的野鸡不香了,哭丧着一张脸:“二姐,对不起。要不是我要跟你上山,他们也不会都要跟着去。都怪我!”
“不,是我们硬跟着去的……”几个小孩子也都嚷嚷起来。
有家长问过自家孩子,知道他们去了不太远的一个小山谷——也是,带着一群腿短的小屁孩,想走也走不远啊!林二妮儿从来就不是不靠谱的,更何况还有江童生跟着呢!
刘大栓走到自家儿子面前,看到他手中的野兔,竖起了眉毛:“你二妮儿姐带你进山长见识,你怎么还拿她的猎物?快还回去!”
“可是……可是这是我的绳套套住的!”小土豆毕生收获的第一只猎物,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的回忆,怎么舍得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