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元尚书大喜,现在户部正是缺人的时候,又是筹备赈灾的粮食,又要重新统计往年的账户,他几次三番向皇上要人,可朝廷正是缺人之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关大人虽说人耿直迂腐了些,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手下那些人的抱怨,应该能少几句喽!
且说林微微傍晚回到十里沟,很嘚瑟地把自己干了一番惠及百姓的大事,冲着小书生炫耀一番:“别说一百五十两银子的租金,如果那七皇子真能为咱们仁安镇申请来救济粮,就是让我再倒贴一百五十两,我也愿意!”
每次往返于镇上,看到那些瘦骨如柴、目露绝望的灾民,她心里都不好受。这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的身影,说不定明天就会成为真正的尸体。都说看得多了,就会麻木,可她的心是肉做的。那种心中不忍,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江陌寒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心中对她的戒备和怀疑,至此消散殆尽。虽说她来历成谜,可她心软、善良、乐观、坚强,她看似狡黠精明,其实单纯得令人担忧,这样的人,要真对别人不利,也是对方的原因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江陌寒看穿她的内心,想用手去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她心中的无力和难受。
她发动全村修沟渠引水下山,不但解决了全村人的灌溉难题,也无意中成就了他;她看不得村里人挨饿,带领大家进山采山货;松子卖不出去,她又贡献出独门秘方,帮村里建起了加工厂……现在,十里沟人手里有银子,不用担心熬不过春冬——她做得已经够好的了!
前世,他对七皇子的印象,是个喜怒不定的人,结局也不比他好多。好好一个皇子,落下个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的下场。天家无父子,为了江山社稷,儿子都能舍弃,更何况他这把工具利剑呢?
这丫头在狡猾如狐的七皇子面前,居然毫不露怯,还趁机把中州府的旱情捅了出去。
这时候的七皇子,还没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没被强架着开始他的夺嫡之路,心中对他的父皇还怀有崇敬和亲近之心,想替皇上分忧。
何况,他的身边还有旻王世子跟着——说不定,这事儿还真被这丫头误打误撞之下,给办成了呢!
跟宁东盛合作、买下码头的仓库、设法让七皇子关注中州府的旱情,换了别人,他真会怀疑对方也是重生的。可这丫头……说她运气好呢?还是她眼光独到,总能抓住大好的机会?
“小书生?漂亮小书生??”林微微的小手,在江陌寒面前晃动着,“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问你话呢!哦——不会是在想哪个小姑娘吧?小书生思春了?”
江陌寒打掉她不安分的小手,瞪了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七皇子和旻王世子——尤其是旻王世子,在皇上心中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你啊,误打误撞之下,救了整个中州府百姓的性命。”
“什么叫误打误撞,我这叫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换了别人,见到皇子和什么世子,早就吓腿软,说话都不利索了。哪像我!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天下百姓的存亡——我真是太伟大了,把自己都感动哭了!”林微微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江陌寒吐槽她:“你这叫傻大胆儿!以后离那些权贵远一点,那些家伙喜怒无常,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回事儿。这一瞬还笑着跟你讲话,下一息说不定你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少吓唬人,当我是吓大的?”林微微翻了个小白眼。七皇子看上去的确有些纨绔的意思,可人家有旻王世子看着呢!“旻王世子这人,看上去还挺靠谱的!”
旻王世子嘛……他这人的确从未辜负过皇帝的信任,只可惜……
“小书生,那位冷傲世子,某些神情跟你看上去还挺像的呢!你不会是权倾朝野的异姓王,流落民间的孩子吧?”林微微想起前世看的那些狗血小说的情节,脑洞大开。
江陌寒:……
“哎哎!你别走呀!开个玩笑嘛,怎么又甩袖离开了?”林微微追了上去,口中碎碎念,“小书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生气了。这样不行,以后哪家闺秀能受得了你这小性儿?男子汉大丈夫,要大度、大气一点……”
我这还不大度大气?要搁前世本首辅的脾气,你这臭丫头的脑袋,不知道掉多少回了!不能想了,脑瓜子嗡嗡的,都是这臭丫头给气的!
背着一捆木柴回来的黎青,看到林微微像跟屁虫似的,跟在江陌寒身后从隔壁出来。一个脸上笑意盈盈,一个却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放下木柴,他冲着江陌寒招了招手。
江陌寒:???
还是跟他出了门。黎青走到无人处,双手抱胸不爽地看着江陌寒,道:“江童生,我们家小微脑子刚刚清醒,不谙世事,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还不懂男女之间的大防?以后请离我家小微远一点!”
江陌寒对于他一口一个“我们家小微”很是不爽,淡漠地问了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
黎青不无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就凭我是小微的表哥!表哥也是哥,做哥哥的就得护着自家妹妹,不能让她被某人给骗了!”
“你妹妹?你还是先找到你自己的妹妹吧?”江陌寒冷笑一声!
黎青脸色一变,道:“你当我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其间又逢战乱,寻一人如大海捞针……”
“先不说这事儿,那忠义侯能够为一己之私,灭掉黎家满门,其野心和手段,绝不会甘于窝在这北地,当一不受重用的闲散侯爷……”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仇能不能报,就看你的了!江陌寒双手背在身后,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