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梁大夫说,林微微他们走后没多久,皇上派去的人寻到了他,把他请回京城,入职太医院——原来梁大夫说他祖上是太医,没吹牛啊!梁大夫的父亲,还给当今皇上治过伤呢!
梁大夫给他把了脉之后,捋着胡子道:“无妨,只轻微风寒而已,喝两副药,歇上几日便可无碍。”
“大夫,有没有大夫!”一个凄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林子言跳下马车看过后,回来摇了摇头,道:“刚刚抬出来的一个考生,烧得都不省人事了。他家下人也没有提前请好大夫……”
林微微心软,便请梁大夫帮忙看看。梁大夫给那人把过脉之后,沉痛地摇摇头,道:“寒入肺腑……太迟了!”
林微微不太懂医术,在她看来,那位考生应该是烧成肺炎。这时代医疗条件太差,一场感冒都能要人命,更不用说急性肺炎了。
江陌寒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上下来了。他抓住小姑娘的手腕,把她带离生病的学子身边,柔声道:“每次考试,这样的事都有发生。明明可以放弃考试,早些出考院,却硬拖到最后……”
“难道科考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林微微情绪有些低落。
江陌寒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想起前世的自己——如果不是遇上好心的酒馆老板,他还不如那重病的学子呢!人家至少有下人跟着,他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没个收尸的……
不是所有的学子,都有重来的机会。进京赶考一次,动辄数百两银子,多少寒门学子,因为贫穷而断了求学路……不成功,便成仁,是寒门学子对命运最后的挣扎。
林微微一抬头,看到江陌寒眼中的疲惫,想起他也刚刚经历过残酷的黑色九日,连忙扶着他道:“你怎么也下来了?快回马车歇着去!”
江陌寒摇摇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我没事!多亏了你做的‘暖宝宝’和自热锅,还有你给我买的这身羊绒长衫,才让我免于受冻饿之苦。”
说着,他牵起林微微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烫伤留下的伤疤。自热包的配比,哪是那么容易就实验出来的?这丫头受伤了还刻意瞒着他,伤都好了他才知道——他真不是个称职的未婚夫!
“都说夫妻一体,这不是应该的吗?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状元夫人的头衔!”林微微把手抽出来背在身后。伤疤都快消失了,小书生还在自责呢!往日那个冷傲小书生,早已被她驯化为超级大暖男喽!
小书生的笑容越来越多……唔!看什么看?你谁家姑娘?能不能矜持点儿?盯着人家未婚夫看,不要点face!小书生太好看,有时候也挺让她苦恼的。好在她未婚夫对她忠贞不二、矢志不渝……
“江贤弟,你出来的挺早的嘛!你是在等我吗?”严景瑜跟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他有些近视,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地眯起眼睛——难怪林微微给他起了个“眼镜鱼”的绰号呢!
出考院的学子越来越多,考院门前挤满了考生的家人和下人。严景瑜他们好不容易挤出来,没看到自己家的马车,倒是很凑巧地被挤到了林微微他们的马车前——也是因为旻王府的马车造型和标识都很显眼的缘故。
江陌寒认出跟他相扶着的人是袁学士之子袁觉。袁学士曾任中州府的主考,也算他半个老师呢!他见两人脸上带着病态,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让林子言和锁头把两人扶上马车躺着。
梁大夫这位太医可没白请,又帮严景瑜和袁觉诊了脉。俩人的症状比江陌寒重些,身子更虚弱。马车中暖烘烘的,下面铺着厚厚软软的被褥,如果不是意志撑着,两人估计这会儿早就睡过去了。
林微微给两人用热水冲泡了果茶,看着他们喝下去,不由又感叹一句:“你们这科举考的,可真是遭罪呀!”
两人身上都穿着卢家的羊绒外衫,比那些只着单衣的学子好多了。严景瑜一杯果茶喝下去,长舒了一口气,舒服地靠在马车上:“林姑娘送的‘暖宝宝’可真是好东西,晚上冻得睡不着,前胸后背塞上一个,就跟揣了小火炉似的。答题的时候手冷,还可以拿出来暖暖手!”
江陌寒瞪了他一眼:送的?明明是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从我桌上打劫走的!铁面御史,你的脸呢?
袁觉感觉自己像掉了半条命,有气无力地道:“严兄,何为‘暖宝宝’?”
严景瑜眉飞色舞地道:“此物是林姑娘研制出来的,一对黑乎乎的粉末,装进细密的纱布袋中,搁着单衣贴着身子放,能起暖,你说神不神奇?我从江贤弟那儿拿的,被我用完了。你想见识的话,问他还有没有!”
林微微闻言,顺手递给袁觉一个。袁觉用两只手握着,不一会儿,冰凉的手指便感到一股暖意。他惊奇地道:“这可真是好东西。林姑娘,这个你怎么不多做些,放在‘甜蜜时光’出售呀!”
要是能买到这个,他在考场上何至于被冻成狗?三人中,他的风寒是最严重的,太医说了,得好好将养,免得留下隐疾。
“这个可不好做,一不小心有烫伤的危险。配比也很严格,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出错。”江陌寒连自家小丫头给他做暖宝宝都心疼,又哪会让她受累做了去出售?他们现在又不缺银子!
江陌寒的算学注解和习题册,在会试前大大地赚了一笔,手里攥着几千两银票,想着要不要在京中置办些产业呢……等殿试过后,若是留在京中,那就先置办一个院子。买个离旻王府近些的,西城的院子可不便宜,三进的还好,如果想买五进的,不知道他手中的银子够不够……
恍神间听到袁觉抱怨:“本来以为有‘甜蜜时光’的考试套餐,会好熬一些。谁知道,不知道哪个遭瘟的,居然在号舍中煮饭吃,考官们也不制止,勾得我馋虫在肚子里抗议,都没心思答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