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是一位立言入道的士子在清江溺亡,如果真是这样,那便也太说不过去了。”
“也不尽然,虽说王子美并未立言,但是在清江溺亡也不太寻常。”
“哦?”
“云映忘了?王子美虽未立言,但清江之上,还有他所在的那楼船里,还是有不少立言入道的学院学子的。”
“那这么说,这件事有蹊跷?”
“不敢断言,但是八九不离十,纵使其不慎落水,应也不至于溺亡,该能救上来才对。”
“有人在查?”
“经人指点,王子美的书童将案子报到了溧阳城主府,毕竟涉及到参加入学试的士子,城主府也不敢大意,指派了刑侦司负责彻查此案,已经封锁了现场。”
“入学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不会耽搁吧?”
“那倒不至于,但是,总让人有种山雨欲来之感,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即使耽搁了也和你没关系,你都被院长特批入学了,还担心这个作甚。”
李鱼在一旁补了一句。
吴道舒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转过头来,却听见方衡说道:“只怕是,这只是一个开始啊。”
“正平此言何意?”
“哦,没什么。”
但是吴道舒隐隐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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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能让一直以洒脱不羁著称的狂士方衡方正平都感到悲观。
看着已经走远的三人,吴道舒暗暗思量。
三人聊了一会就走了,若不是给吴道舒解释文运一事,只怕三人早走了。
本来三人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吴道舒最近少出门。
一是吴道舒现在的身份问题还没有解决,再加上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城里一定在严查可疑人员,虽然就算被抓了宋仲书他们也能把他保释出来,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那则是,虽然院长同意了他免了入学试,但是书院毕竟也不是院长的一言堂,还有许多老师的情绪要照顾到的,不然即使能够入学,在书院的日子有可能也不会好过,故而,三人还是认为他还是参加一下入学试为好。
吴道舒对此倒是无所谓,参加就参加呗,无论成绩好坏,增加一下阅历也是好的嘛。
不过,那方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接下来的几天,吴道舒书舍门都没出,就连吃饭都是让李鱼安排人给带回来的,闷头读书,为接下里的入学试做准备。
当然期间也没少打扰宋仲书他们几个,让学长给划划重点。
别说,这半个月的时间,还真让吴道舒找回了大学时候在图书馆突击备考的感觉。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
时间飞逝,眨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入学试的日子已经到了。
这一日,吴道舒从书舍出来,准备去往入学试的考场,考场就在当初去过的虚时亭,笔墨纸砚书院都有准备,人去就行。
吴道舒这才刚出门就碰到了前来的宋仲书三人。
“云映这就要去了?准备的如何了?”
“我只能说,永远不会有准备好的一天。”
“哈哈哈哈,云映此言有理。”
“那我们就祝云映你旗开得胜了!”
“那我借三位兄长吉言了。”
言罢,与三人一起往虚时亭走去。
“不知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你是说王子美那个案子?还在查,不过进展不大。王子美的家人也已经从泾阳赶了过来,听说,这些天天天就坐在刑侦司的大堂上,也不哭闹,就在那坐着。”
“刑侦司就没想过找个替罪羊,草草结案?”
话一出口,宋仲书三人看向吴道舒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咳,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难道刑侦司就没想过糊弄过去?”
“云映慎言!”
“刑侦司皆是法家门徒,怎会枉法。切勿再说此话,若是被书院里的法家学子听到,徒生事端。”
“哦,我青牛书院也有法家学子?”
“法家与我儒家同属文脉,法家虽不如我儒家这般为当世显学,但在治世一途也尤为重要,我儒家学子出仕之后若想主政一方,则不可不通律法,所以,我青牛书院学子学习,一般以儒学为主,辅以法家,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与我同年的孙笠孙兄便是主修法家,堪称青牛书院法家扛鼎之人。”
“原来如此。”
“对了,云映考完试后,记得随我去见一下院长,院长有事要问你。”
“院长寻我不知何事?”
“就是关于青霄宫一事,院长想听你再说一下,免得有什么错漏。”
“哦,那好,等考完试,我便随行简兄去一趟。”
…………
“你是说,当时那群道士皆是身穿青色道袍,为首的中年道士以符箓召唤火龙焚了山林?”
“是。”
“嗯。”吴干捻须不语,没了吴道舒初见时的暴躁。
“院长,会不会是别家冒充,毕竟青霄宫的符箓手段实在是太过容易模仿,买一张青霄宫自家画的符箓就行了。”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无论是不是青霄宫做的,这件事都意味着,有一个老家伙要转世重修了。”
虽然自己须发皆白,但是吴干说别人是老家伙还真没错,和道家佛家那动辄几百上千岁的大前辈比起来,他还真就是个小辈儿。
但是即便年龄小,辈分低,作为青牛书院的院长,儒家立德境的存在,能和他搭上话也都得是各派掌门一级的人物。
“赶在这个时间点转世重修,只怕所图非小啊。”
这个时间点?
吴道舒把握住了吴老头话里的关键信息。
那这个所谓时间点是什么事情的时间点?
从吴老头的话里可以听出,这件事和各门各派都有牵扯,也就是说……这是件关乎整个修行界的大事!
“你可知清江上那个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
“抓到凶手了?”
“还没有,不过有凶手的线索了。”
“什么线索?”
“一枚鳞片。”
“妖族?”
“嗯。”
“院长,这会不会是城主府为了结案,找了枚鳞片应付我们?”
“事关妖族,他郑煜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拿这种事情骗老夫。”
“这……”
“这世间从此多事矣!”
吴干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你们先下去吧,对了行简,这件事情记得和你父亲说一声。”
“学生知道了。”
“下去吧。”
“学生告退。”
两人从院长室出来,虽然风和日丽,却总有一股云诡波谲之感。
“行简兄,令尊与院长有旧?”吴道舒问道。
“家父白羊书院院长,与院长确是旧识。”
“失敬失敬,竟不知行简兄家世如此显赫。”
宋仲书苦笑着摇了摇头:
“云映莫要取笑我了,如果我等男儿,要靠着显赫家世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是这个世道的悲哀,也是我等男儿的悲哀。”
“行简兄何出此言,家世显赫又不是你的错,难道这就是行简兄为何不在白羊书院求学,反而是来到青牛书院的原因?”
“人言可畏啊,算了不聊这些了。”
显然宋仲书不想多说,吴道舒便也不好多问。
“是我唐突了,不过愚弟确实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行简兄。”
“是什么?”
“这妖族……”
“是想问为何院长为何如此紧张妖族?”
“是,我记得第一天来书院看到书院弟子中便有妖族学子。”
吴道舒确实不太明白,当时正平兄还同他讲有教无类,为何现在却对妖族如此紧张?
“只不过是此妖族非彼妖族罢了。”
“此话何解?”
难道妖族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吗?吴道舒心里吐槽,却没有宣之于口。
“云映这几日读书不知道有没有读到过,在上一纪元,现在我们脚下这片大地的主人其实是妖族?”
“书中确实有载,并称上一纪元为妖皇纪元,与这个纪元的人皇纪元相对。”
这段历史吴道舒还真看到过。
在上个纪元,妖族横行世间,因其肉体强横,神通天生,寿命悠久,主宰此片天地,人族只是其奴仆与口粮。后人族先辈披肝沥胆,自妖族神通中找出了修行之路,这才有点一点的积蓄力量,最终在上一个纪元末,人皇出世,统帅天下人族将妖族赶出了这个世界,封镇于九幽地渊,开创了人皇纪元。
“但是,就如同人有好坏,妖族亦是如此。
人皇并没有将所有的妖族都封印镇压,有一部分原本就与人族交好的妖族,依旧能在这个世界繁衍生息。”
“妖奸?”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行简兄请继续。”
“虽然人皇与诸位人族先贤以大法力将妖族封镇于九幽地渊,但是妖族从来没有放弃过反攻,重新抢夺这个世界。
而且因为封镇年代久远,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纰漏之处,妖族便从这些缝隙中偷渡出来,卧底人世,为妖族偷偷传递情报。
又因封镇的克制,法力高深的化形老妖出不来,所以派出来卧底的都是些精通幻化之能的小妖。
可不要小觑了这些小妖,未到化形便能幻化人身的妖族,一般都是妖族几大王族,即便是境界低微,其天生的强横肉体与神通,便不是易于之辈。”
吴道舒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你会让荆轲去刺杀一个小卒子吗?
别说王甫只是名满泾阳,即便是王甫才名再盛,那也只是一个还未立言的士子,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但是不对啊,妖族动用卧底,费了这么大劲,为什么杀的却是王甫呢?杀一个王子美,一个还未立言入道的普通士子对他们有什么用呢?”
“我也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宋仲书也是摇头,他也猜不出妖族到底是何居心。
“行简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杀错人了呢?”
“杀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