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白鹰帝国登陆东大陆,以强大的武力和完美的情报瓦解了武道国和巨熊国,瞬间攻占了两国领土,残留的皇境武者不是归顺,就是死亡,没有一人能够逃脱。随后,在士兵的努力下,金色的光芒从西大陆延伸到海洋,再延伸到东大陆,将大半个星球全部染成金色。
光芒之盛,饶是挽月的阵法也无法完全遮挡,不过,挽月已经自封,处于层层保护之中,不需要再为之皱眉蹙额。
联邦将力量完全收缩在境内,不再关注武道国和巨熊国的处境。尽管白鹰帝国需要的是土地,而不是两国的民众,但联邦也无力救援无辜的民众,倒不如不看,省得心烦。
在大量阵法的作用下,直隶行省和东秀行省变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像是一件特殊的宫殿类武器,没有具体品阶,也没有主人,却有数十亿的使用者,宛如蜂巢和蚁穴。
联邦已经决定于今天晚上八点正式启动联邦庇佑所计划的最后一步,控制两个行省从星球脱离,然后利用阵法内镶嵌空间,再飞进原帝都位置的空间通道。届时,联邦除了需要面对空间通道的压力外,还需要面对白鹰帝国的威胁。挽月自封,玄天与闽城密不可分,紫荆需要护道,联邦的顶尖战力只剩下朱雀,可单凭朱雀的实力,无法牵制白鹰帝国。若白鹰帝国的皇帝对着空间通道来一拳,那联邦将陷入险境。
联邦计划于十秒内降临无尽大陆。在进入空间通道时,联邦和希望之都启动一对特殊武器,建立紧密联系。随后,联邦在尽量保障空间通道的完好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空间通道。
瞬间建立联系,十秒通过空间通道,这是最理想的状况。考虑到白鹰帝国和其他敌人势力的存在,联邦所能接受的最坏的情况是于空间通道被破坏前,穿过大半距离,距离无尽大陆不远,保证与希望之都的联系不会被割裂,然后穿梭虚空,前往无尽大陆。
只是短短的十秒钟,却耗费了联邦数年的时间去模拟、推算,更是承载了数十亿人生存的希望。
联邦清楚最理想的状况不会发生,横渡虚空必将成为现实,因此,联邦需要更多的底牌,需要更加强大的武者,以应对虚空中的危险。
然而,直到太阳升起,金光变得黯淡,朱雀仍然未做出决定,张益达的实力仍然在原地踏步。
尽管有事情不太顺利,但联邦按照计划,开始宣传迁徙的事情,所有的武者拿着宣传书,照本宣科,说武道国和巨熊国的威胁,说白鹰帝国和海洋的威胁,偶尔提起星空之外的威胁,总之,地球太危险了,出于安全,联邦不得不撤离,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民众一下子接收到太多大消息,纷纷举目四顾,看到一张张茫然的脸,而早有准备的武者指着远处淡淡的金光,指责白鹰帝国的种种恶行。正是因为白鹰帝国作恶多端,残害人民,不知收敛,胆子膨胀,最终招致了致命的祸端。为了印证说法,武者拿出了强有力的证据——许多进行过马赛克处理的视频,一时间,民众的情绪高涨,纷纷指责白鹰帝国。
恐慌和骚乱在不知不觉中化解,变成了众志成城的团结和斗志,各种前置工作趁机有条不紊地展开。
庄园内,南妈看着宣传小册子,越看越急,翻了哗哗作响,最后猛地用书背敲击手掌,问道:“大铃,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大铃一脸懵,她又不是那个天杀的沈梧桐,怎么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南妈的声调不自觉地上扬。女儿这么厉害,还是闽城学院的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联邦的大事?
大铃无奈,但她仍然找不到沈梧桐,可恶。
“小宋,下来,解释解释。”
宋桢撇撇嘴,心情完全被破坏了,大铃也学坏了,“小宋”越叫越上瘾,他难道没有脾气吗?
虽然实力比大铃强,但好男不跟女斗,宋桢老老实实地下楼,前往客厅。
他没有沈梧桐的实力,无法将大铃困一个晚上,此刻还是不得罪大铃为妙。
下楼后,宋桢朝着叔叔阿姨露出礼貌的微笑,然后在他们的期待中说道:“我也不知道。”
“……”
场面一向很乱,南妈南爸想要知道真相,犹犹豫豫后,将目标对准大铃,而大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小宋知道,让小宋解释,而小宋表示大铃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于是乎,一阵拉扯后,大铃以头抢地,差点以死明志。
鱼蓝知道来自星空深处的威胁,但是大魔头在这里,它不敢说。得罪大铃不要紧,撒个娇卖个萌,忍受手指的蹂躏,就能度过去,要是得罪大魔头,它会变成清蒸鱼、红烧鱼、刺身……
太可怕了,难以想象。
没多久,陆程远从闽城学院返回,他刚处理完极道社的事情。闽城学院的小世界要被收起,许多社团据点的财产需要整理,而陆程远正是极道社的社长。
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庄园的气愤有些诡异,大铃偏着头站在一边,一副赌气的模样,而另一边则是一队陌生的中年夫妇,宋桢懒洋洋地靠着墙,鱼蓝低着头望着洁净的地板。
他立刻露出笑脸:“宋哥,玲姐,叔叔阿姨,早上好,吃了早饭没?我还没吃,要不大家一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未吃早饭的人,南妈顿时跑到厨房,端出她煮好的面。
大铃冷哼一声,躲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陆程远。
那是她的面,她准备吃的,结果一晚上被气得不行,今早还被爸妈挤兑,导致她的面被倒回锅里。
注意到大铃的眼神,陆程远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一大堆灵果,说:“叔叔阿姨,我最近在修炼一门特殊的功法,不能吃寻常事物,这些灵果蕴含的元气不多,普通人也能吃,我这就去洗洗。”
几分钟后,大铃坐在桌子上吃面,陆程远将南爸南妈哄得开开心心、喜笑颜开,而宋桢和鱼蓝则在另一旁看电视。
“小陆啊,有人发小册子说联邦要迁徙进另外一个世界,这是真的吗?”
“唔,是真的,联邦将直隶和东秀都围起来了,准备今天晚上八点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不过,阿姨,你别担心,这就跟坐飞机差不多,先浮空,然后摇晃几下,再嗖了一下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飞机?我没做过飞机。在天上飞吗?我会不会踩空,然后掉下来?”
南爸问道:“飞机是不是比火车还快?我晕高速,要是太快,我身体会不适。”
“别担心,别担心,既安全又舒适,我们与另外一个世界连着空间通道,从那里进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到了。”
“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听说那里特别危险,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拿着刀砍来砍去,鲜血都能流成海,武者九死一生,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这是真的吗?”
陆程远向大铃投去求救的目光,谁料大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露出洁白而锋利的牙齿。
陆程远只能继续解释:“不会的,到了之后,大家都留在这里,等联邦建造高大的房屋,给所有人分房后,我们就能住进自己的房屋,不要钱,水电全免费,还有大电视。”
“这么多人就住在两个行省吗?位置不够吧?以后是不是人挤人?没有商业街,没有早餐店,没有广场,没有电影院,什么都没有了,大家只能呆在房间内?”
陆程远内心为难且纠结,若是一般人应付应付就过去了,可这是玲姐的父母,要是说错话,往后免不了被玲姐拉过来跟南妈南爸好好解释一番。
若让他说真话,他只能说不知道,也许他可以胡扯安抚南妈南爸,但当着大铃的面做这些,他往后的日子无法想象。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联邦会安顿好我们的,我们以后可以住大房子,可以去逛街,去看电影。”
“难说哦,我看电影,有几部电影上说,以后人越来越多,星球上没位置了,只能把人装在盒子里,就这么长…这么宽…的盒子,装进去后,有机器给你打营养液,让你死不了,然后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对着空白的墙壁,那太可怕了。”
“叔叔,你以后还是别看电影了吧。”陆程远心想。
“叔叔,那是虚构的电影,如果是白鹰帝国,谁知道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我们这是联邦,联邦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呢?对吧。联邦不会亏待我们,我们也需要配合联邦,呆在房间里面,不乱跑。其实,我们已经被阵法围住了,外面是太空,还是另外一个世界,都影响不到我们。”
“那怎么行?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不能盲目大意,要居安思危,时刻警惕,不要小看细节,任何细节都会影响成败和生死。”
“……叔叔,你别想这么多,你有玲姐这么棒的女儿,玲姐是非常厉害的武者,立过很多功劳,她怎么可能会让叔叔阿姨受伤害呢?”
“别说她,她一点都不听话,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太不乖了。”
大铃不服气,这件事情完全是沈梧桐的责任,她在无尽大陆忙活了十多天,谁知是白用功,回来后还发现自己落伍了,完全不知道联邦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南爸一脸愤怒,指责道,“那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你能不知道?”
“怀孕?”
“???”
“砰——”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怀孕?你不是在问联邦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吗?”
南爸正欲再说,南妈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的脑袋差点撞到桌子。
“你在胡说什么?大铃冰清玉洁,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怀孕,对吧?”
南爸撇撇嘴,其他人则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大铃的肚子。
宋桢一脸古怪,大铃忙成这样,还有闲工夫谈恋爱?唔——小玲传回死讯时,大铃独自留在家乡,会不会是那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
还别说,有可能!
“你们要气死我了,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开始乱来?”
南爸怒目相对:“我们乱来?明明就是你昨天又打又骂,打骂能解决事情吗?有些事情需要坐下来好好谈,只有好好谈,才能化解矛盾。”
在南爸开始说话的时候,陆程远蹑手蹑脚地离开饭桌,坐在宋桢的身边,寻找一丝安全感。
“沈梧桐,你给我滚出来!”大铃怒火冲天,绝对是这个坏家伙趁着她昨天没在,乱说话,颠三倒四,挑拨离间,这个贼子,觊觎她之心,该诛!
……。沈梧桐颇为无奈,这关他什么事情?
一只手凭空出现,搭在鱼蓝的头上,吓得鱼蓝不敢动,随后,沈梧桐斜靠着沙发边缘,望着大铃,问道:“怎么了?”
大铃冷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不在,乱说话,诋毁我了?”
沈梧桐摇头,脸上带着疑惑。他没有想到临到这一天,竟然会出现如此愉悦人身心的事情,大铃家真是欢乐啊。
“呵呵,那你出来做什么?别说不是心虚。”
沈梧桐再次摇头,随后,他摘下第四队队长的戒指,看了两秒,然后抛给大铃。
“以后你就是第四队的队长,你带着队员们跟着联邦一同离开,前往希望之都。”
大铃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说:“你在闹什么?”
宋桢和鱼蓝皱起眉头,陷入思索,想着事情却是南辕北辙。
“这是命令。”
随后,沈梧桐看向陆程远,说:“小陆,你跟我来。”
陆程远没有犹豫,跟着沈梧桐来到院子,而大铃咬牙决定跟出来窃听,结果发现自己碰不到门……
“该死,这家伙的实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空间的改变,差点当众出丑。”大铃暗中骂骂咧咧,脸上噙着冷笑,靠在墙壁上,冷冷地望着沈梧桐和陆程远。
很快,沈梧桐和陆程远在她的视线中消失,惹得大铃暗自握紧拳头。
沈梧桐将鱼蓝的两个宝贝交给陆程远,提示他说这是鱼蓝的两件保命皇器,一定要妥善保管。
陆程远笑得比苦瓜还苦,他畏畏缩缩地接过这两件烫手山芋,正准备多问时,却发现沈梧桐不见了。
空间之意褪去,空间恢复正常,陆程远在大铃的视野中重新出现,而沈梧桐独自离去。
走过熟悉的街道,穿过摩肩接踵的人海,尽管处于另外一个世界,沈梧桐仍然觉得闽城过于吵闹,没有过去的韵味。
他想起过去曾经做过的事情,幼稚、浮夸,却无比真实,包括情感。
他曾对婉儿说,有些事情不会因身份和样貌而发生改变,但事情的发展本就是不断变化的过程,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一样东西,变来变去,事情就变得陌生了。
正如闽城,小巷还是那个小巷,广场还是那个广场,老树还是那颗老树,他却不认识了。
只是离开,依旧不舍。
那些选择留守闽月城的人也同样如此不舍吗?
失去了联邦的庇佑,闽月城不再是超级势力,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无法抵御超级势力的明枪暗箭,很容易露馅,然后走向毁灭。但仍然有不少人选择留守闽月城。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对于一些人来说,闽月城不是一座单纯的堡垒和据点,而是一段无法割舍的人生,联邦选择离开是迫不得已,但他们无法做出离开的决定。
对于那些在暗中与闽月城合作的城池来说,联邦的行为无异于白眼狼,他们的投资若还未回本,那几乎血本无归,但投资就是这样,不可能一直赢。
沈梧桐怅然若失,脱离联邦,独自留在闽月城,他俨然就是一个自由武者,没有任务,也没有目标,在无尽大陆流浪,终日无所事事。
可这也是生活,不是吗?
联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来得突然,改变得彻底,从宽松和舒适的生活圈到逼仄狭隘的生活圈,尽管不适,但全联邦的人都是这样,民众也没有什么好指摘和抱怨的。
街角的餐饮店挤满了人,人们却没有暗藏嫉妒和怨恨,而是希望小店长久地开下去。电影院占据了偌大的空间,人们无意拆掉电影院建造居住所,而是希望电影院长久地开下去。
这是少有的景象,热闹却不吵闹,和谐却不忍让,繁荣却不淫靡,于最绝望处爆发出最灿烂的生机。
沈梧桐望着飘落的树叶,忍不住沉思:依靠与玄天的联系和因果线条,他有希望找到希望之都,但闽月城与希望之都相隔甚远,他会费尽心思去找希望之都吗?找到之后,又会停留多久?
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就发生了,尽管过程和结果难以令人直面和启齿。
很多时候,迟疑和思索往往代表了一种倾向,而答案已在其中。
沈梧桐只能自嘲地笑笑,嘲笑那个年少轻狂自以为是又自不量力的人,什么本事都没有,放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却什么也瞧不起,眼比天高。
这时,南方有神鸟出世,火红似血,如初生的太阳,划过长空,飘在闽城的上方。
人们爆发出惊叹声,纷纷仰头看着朱雀,眼中满是喜悦和欢喜,许多人不停地摇手,在与朱雀打招呼。
早就在暗中关注朱雀行动的人皱眉不止,疑惑不解。
张益达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白鹰帝国,注视那个越来越强大的人。
朱雀眼神平静,使用天赋神通,羽毛上的火焰升腾,在天空中燃烧,仿佛一片火海。
火海中,部分火焰内卷,进入羽毛内部,接着进入身体,不断积蓄,等火红的瞳孔出现火苗时,火焰猛地爆发,将朱雀点燃。
狂暴的火焰灼烧一切,朱雀的羽毛被烧成黑炭,化作粉末,来不及掉落,粉末被火焰灼烧,化作虚无。
血肉变硬变焦,白玉般的骨头砰然断裂,露出晶莹的红色的髓,又很快蒸发。
地下的人们惊叫,有武者按捺不住,想飞向天空,却被钱多多及时阻拦。他望着上方,露出了然的表情。
在漫天火焰中,朱雀的形体被烧成了黑炭,随后黑炭不停消减和裂开,发出“嘣嗤”的声音。黑屑掉落,被火焰烧成虚无。
在黑炭的裂缝中,一滴滴晶莹的血液流出,滴落于火焰上,未被火焰蒸发,反而在火焰中流动。
丝丝缕缕轻盈悦耳的鸟鸣声自血液中响起,似梦境般飘渺,在天边响起,却近在耳旁。
整个闽城陷入寂静之中,所有人望着天上的火焰,听着鸣叫,着了迷,无法回神。
沈梧桐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朱雀体内流淌着凤凰的血脉,拥有凤凰真血,但朱雀此刻在闽城上方,当着闽城千万民众进行涅槃,这是为何?
疑惑的不只是沈梧桐,还有许多望着这一幕的皇境武者,而张益达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迟迟无法做出决定,就是一种决定。
他不知道朱雀的决定会导致什么后果,但他尊重朱雀的决定。
朱雀的变化还未结束,凤鸣声不绝,越来越清晰,虚幻的小凤凰在血液中一闪而逝,火焰有时也会化作凤凰的形体,轻轻摆动。
半晌,血液凝成团,只有拳头大小,随后,火焰急剧收缩,回到血液中,一道凤凰虚影出现,发出清脆的鸣叫,然后火焰再猛地爆发,冲散凤凰虚影,来到血液外。
反复几次后,血液团越来越小,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宝石。
火焰猛地收缩,回到宝石内,凝聚成一点,化作一枚符文,缓缓翻转。
每翻转一次,血液内就传出一声“砰——”,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带着新生的渴望和活力,在极力呐喊,竭力冲击,欲冲破束缚。
红色的宝石闪过深红的光芒,宝石蕴含着力量越来越猛烈。
沈梧桐有所感悟,摸到生命之意的门槛,正当他犹豫是否走生命之道时,身体失去了控制,灵魂变得僵硬。
失去控制的不只是沈梧桐,不只是闽城的人,还包括全联邦的人和西大陆的人。
张益达猛地回头,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随后自嘲地笑。
西大陆,那个几乎与天地并肩的人影不再伟岸,他坐在宽椅上,以手抚额,看不出神情。
星球仍然围着太阳转,仍在自转,但星球上的东西停滞,一动不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黑气冲天而起,是不灭的灵魂,灵魂之下流转着斩灭一切的剑意。
剑意划破长空,击中红色的宝石,宝石破碎,化作小团的火焰,一只小鸟浴火重生,只是神桥境级别的气息,红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在玄天的帮助下,朱雀完成了最后一步,成功涅槃。
剑意印在朱雀的瞳孔之中,它回到梧桐树上,随后,一道声音在沈梧桐的耳边响起。
“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于万物沉寂中,天地间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面具,在黑色的雾气中沉浮不定,气势浩大却不影响万物,遮天蔽日却在另外一个世界。
随后,面具海饮黑色雾气,无限升高,一个巨人适时出现,面具恰好印在巨人的脸庞上。他的身形无比庞大,无法窥全貌,只能看到一角黑色的衣服。
沈梧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状态,他只觉得宇宙变得脆弱和狭隘,空间随着心意而变化,因果世界不再是网络,而是稀少的线条。
玄天拔出路遥剑,直视比太阳还粗,从星空深处不断绵延而出的能量攻击,路遥剑轻轻刺出,刺向无名处,斩向一根因果线条。
星空某处,一艘战船陷入疯狂,力量涌动,保护屏障亮起,警报声不绝入耳,一艘小船从战船脱离,利用空间跳跃离开。随后,在玄天动手,剑未刺到因果线条时,战船启动自毁程序,猛地爆炸。
战船解体,比星球还大的碎片飞向虚空。黑色的攻击炮能量变成无源之水,不再凝聚,延伸的速度也开始下降。
剑光无视空间,一闪而逝,随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黑色的攻击、战船的碎片都消失不见,包括逃走的小船,也化作乌有。
挽月一脉的阵法消散,红通通的太阳挂在西边,久违的阳光出现,洒满大地。
大地和海洋散发的金色光芒破碎,一枚隐隐成型的大印破碎,某个人彻底隐藏于黑暗深处,飘忽不定。
玄天没有选择覆灭白鹰帝国,而是沿着闽城的空间通道,进入无尽大陆。
进入无尽大陆后,玄天不再隐忍,气势爆发,铺天盖地,直冲万亿里之外。他轻轻一吸,千万里的元气被他一吸而空,然后他伸手进入法则空间,强行攫取法则,弥补自身。
感受到玄天的气势,五行山禁地方向,有人睁开了眼睛,目光黯淡,气息愈发飘渺。虚空深处,一些存在疯狂逃窜。
半息后,玄天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死了。”
元气重新回到天地间,法则也回到了法则空间,玄天望着无尽大陆,脸上露出一丝落寞。
观看朱雀的涅槃后,他心有所悟,完成了灵魂的涅槃,突破到了新的境界,然而他却要死了。
死亡与缺少身体无关,只是因为他天赋太高,实力太强,而缺少积累。
涅槃后,灵魂处于新生,无比虚弱,本应该重新蕴养和进化,他却无法压制境界,直接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变得无比强大,却脆弱的根基断了。
联邦所面临的危机也导致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他没有时间压制境界,重新进化,必须变得更强。
原本他的灵魂可以依靠大地,此时却只能漂浮,无法安定。
沈梧桐觉得内心空空,无比矛盾,明明被填满,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明明难过,却心如止水,找不到伤心的理由。
“不必难过,凡生必有死。”玄天说道,他能够以这种状态活很久,但他却觉得没必要。死了就死了,何必不舍?
不过,在死亡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去做。
玄天一指点在路遥剑身上,一道身影被逼出,却不是路遥,而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
纵使是一道印记,她的气势依旧恐怖,似雄狮从睡梦中醒来,还未睁开眼睛,盛大而威严的气势已然显露,傲视天地。
她立于虚空,与真人无异,身披玄妙宝裳,头戴七彩宝石,雍容华贵,仿佛是天地间的主宰。
她看到沈梧桐,又感觉到剑的存在,露出由衷的笑脸。计划百万年终有收获,纵使铁血无情,也难免露出真诚的笑脸。
剑中有这个人的灵魂和血肉,足够她制造出几个他。
她启动后手,准备带着剑离开,却发现她与剑之间的联系断了,她脸露错愕,带着愤懑和怨恨:“这不可能,你为什么会这么强?谁在坏我算计?”
玄天没有回话,将她定住,磨去她的灵智,然后做成一枚种子,注入路遥剑中,再将剑中的路遥灵魂碎片收集起来,汇入种子,孕育路遥的灵魂。
随后,玄天拽住小玲的因果线条,锁定月墟的位置,伸出手隔空探入月墟,一路横推,来到小玲的身前,发现韩以风也在旁边,有些意外,却没有犹豫,直接将他们一把抓住,然后沿着原路退出月墟。
月墟无比愤怒,力量暴动,猩红的月光横空,疯狂追击。
韩以风目不暇接,仔细地记录这一幕,而小玲望着月光,大呼小叫,拍着巨手:“天哪,这样不行,快放我们下来。你先去和大月亮打一架,打赢了,我们再跟你走。”
玄天微微皱眉,进入虚空,一脚迈出,来到月墟前,然后出剑,剑光横贯,整个月墟被分为两半。
月墟力量疯狂涌动,想要复原,但玄天伸手拖住猩红的月亮,然后身体猛地拔高,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星空就在手边,他伸手轻轻放下,让月亮回归天穹,正是星图上的位置。
猩红作怪,不依不饶,拉着月亮往下坠。
他的手掌变得虚幻,来到月亮上方,往下划,如同一张网,将猩红的力量网住,带走。而月亮变得皎白,月华变得清冷而温和。
日月当空,阳光与月华激荡,发出欢呼。天穹轰然,虚空移位,无尽之外出现了几点亮光。
玄天的手没有合拢,而是顺势往下,沿着月墟的力量,朝着月墟包去,将所有月墟的力量送回破烂不堪的月墟,然后将月墟揉成一团,塞进地府。
小玲和韩以风落在闽月城,小玲看着周围境况,知道自己处于何处,一脸惊骇,大声呼喊,却只能得到空寂。
玄天扫视无尽大陆,看到了五行山禁地上方的老人,老人弯腰行礼;看到了在虚空中沉睡的人,那人醒来,头也不回地逃跑;看到了希望之都;看到了海洋和巨兽……
他立于空中,俯视大地,眺望星空,不言不语,而无尽大陆也陷入沉寂,除了某个人外,没有任何东西发出声音。
半刻钟后,巨人消散,沈梧桐回到闽城,而整个无尽大陆开始沸腾。
联邦的人望着天上的太阳,想到之前的经历,惶然无措,无法言语,四顾皆茫茫。
广播适时响起悦耳的声音:“危机解除,各部门依序安排人员返回家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