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朝天的军营。
一人身穿同盟军军服正在陪靳主散步。
“将军,十三亿刀是不是少了点。”
周遭喊杀声阵阵如滔。
作为如今缅底最能打的反动武装力量,同盟军非常重视士兵的综合素质的锻炼。
从肩膀上的徽章可以看出这人的级别相当之高,和魏邑竟然是同级,并且能陪最高领导散步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
“我们开的价虽然是十三亿刀,但缅底政府肯定会在中间添砖加瓦。”
看来靳主心里也是门清,或者说几乎就是他给政府出的主意。
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毕竟未来都是一家人,自己吃肉,总得分点汤出去。
作为一方军阀,而且还是势头正劲的军阀,靳主肯定不缺乏大局观,但身旁那位就要稍逊一筹。
“缅底政府加多少和我们没关系,又到不了我们碗里。将军,我觉得十三亿刀真的太少了,几万张嘴每天都要吃饭,起码得再加两亿刀。”
不止靳主,看来整支同盟军上下都潜移默化受到影响。
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舒服日子,哪里还愿意回到以前穷苦的生活。
哪怕其实每年十三亿刀的军费真不少了,缅底每年的人均收入才多少?
可凡事都怕比较。
吃惯了山珍海味,即使突然换成了鸡鸭鱼肉,心里也是会不平衡的。
人性使然。
“将军,江先生对我们可是从不设限,有求必应啊。”
果不其然。
还是江老板的锅。
对人太好,有时候不见得是一件有益的事。
比如可能会导致人家很难再轻易去接受别人。
或者。
自力更生。
换个人要钱,就是自力更生了。
好像又是一种新奇的解释。
“这桩买卖对我们的价值,绝不止13亿刀,出尔反尔最为人不齿,没必要再讨价还价。”
靳主一槌定音。
闻言,作为下级,不管内心有什么想法肯定都不会再傻乎乎反对。
“将军说的是,这次我们又能拿到钱,又能得到一个安稳的环境,还能给西方人一个顺水人情,同时还能摆脱对江先生的依赖,一举多得。”
他立即改变说辞,主打一个见风使舵,在一点上,就显现出了和魏邑的不同。
魏邑的立场肯定没这么灵活多变。
“……只是江先生那边,该怎么解释?”
这个时候,可能魏邑都得不到靳主的绝对信任,此人在靳主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果说魏邑是靳主的左膀,那毋庸置疑,他就是靳主的右臂了。
只是和魏邑分工不同,魏邑负责在前方冲锋陷阵,而他则坐镇后方,统筹整个同盟军的后勤工作,小到床单被套,大到步战车无人机,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对于将军靳主的战略大决策,他无疑是支持的。但同时,这位同盟军的“大管家”脑子也很清明。
与政府握手言和,短时间来看,确实益处很多,可唯独有一个缺陷。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我们从来都是独立的,和江先生一直也是合作的关系。”
靳主道:“江先生会永远是我们的朋友,在以后任何关于江先生的事务中,我们都会始终保持中立的立场。”
中立。
又是一个没有绝对定义、会伴随情景改变含义的词汇。
有人对付你,你的朋友保持中立,这是一种立场。
而有人对付你,你的敌人保持中立,同样的中立,但立场截然不同。
大管家穆纶肯定听懂了将军靳主的意思,但还是皱着愁眉,忍不住提醒:“我是担心,江先生不会这么想啊。”
骗骗自己可以,但骗不了其他人。
不管怎么粉饰其辞,都没法改变这是一种无需证明的背叛。
“那你觉得,西边可怕,还是东边可怕。”
靳主语气沉静,更加开诚布公。
魏邑确实是失宠了。
靳主对他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甚至应该根本不会提及这项顶级机密。
其实从魏邑被调出去东奔西走、穆纶陪同左右,就可以得到答案。
“当然是西边。”
穆纶不假思索。
西边的强大,这是融入血脉、根深蒂固的理念和认知,不止这位同盟军大管家,也不止缅底,这是世界绝大部分地区的共识。
“那还有必要担心得罪江先生吗?”
靳主问。
两害相权取其轻。
再不得不做出取舍的时候,肯定得依附更茁壮的一方。
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穆纶肯定精通站队哲学,再被靳主耐心点拨后,终于茅塞顿开。
“还是将军高瞻远瞩。没错,这是我们最正确的道路。”
“昂素给我来电了,他已经把我们的条件提了过去,听那边的口气,大概率会同意下来。”
穆纶没有盲目欢喜,严肃慎重道:“那我们应该尽快要做准备了。”
要矮他半个脑袋的靳主点了点头,“是需要准备,可能会有不少人没办法理解。”
“将军,真有人不理解,应该也是我们自己的老人,我觉得做做思想工作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们不是向政府投降,我们只是争取空间和时间,更好的调整我们自己。”
相比于特长更偏向于战场的魏邑,穆纶这话无疑更中靳主下怀。
男人也是需要知己的啊。
“东方有记兵法叫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们扩张的速度太快,就像贪吃蛇,再没有节制,不是自己把自己撑爆,就是沦为众矢之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好好消化我们取得的成果。我们需要空间和时间。”
靳主缓声说道,深谋而远虑。
穆纶感叹,“将军,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你的。”
“难。”
并不是排挤打压。
而是切切在在从实际出发。
缅底的军阀势力、民团武装、独立部队,有一个算一个,为什么会落草为寇?
换句矫情的话,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如果能吃饱穿暖,谁闲的发慌会想着玩命?找刺激多得是其他方式。
所以混乱的缅底北部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对于缅底政府是仇视的,起码基层士兵是如此。
同盟军更不用说,打击电诈的急先锋,而电诈猖獗的源头是哪?
懂得都懂。
现在突然发现之前你死我活的敌人要坐在一张桌子一起吃饭了,换谁恐怕都很难接受。
尤其是魏邑。
魏邑可是和四大家族有着深仇大恨,他的军功,有一部分就是踩着四大家族的脸挣来的。
特别是卫家。
魏邑本来以前就是卫家的人,后来被排挤打压,不得不离开,而权势滔天的卫家不肯善罢甘休,想斩尽杀绝,可惜最后没能成功,而魏邑加入同盟军后反戈一击,不遗余力打击卫家的核心产业,甚至在去年,更是达成手刃仇敌的成就,将卫家家主的儿子亲自吊死在卫家园区。
听起来,活脱脱的爽文故事。
可是现在貌似要烂尾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种恩怨,绝不是任何东西能够稀释的,更别提化解。
在和同盟军的捉对厮杀下,卫家乃至四大家族确实元气大伤,但也只是受伤了,不是死了。
他们在缅底,依然有不容忽视的能量。
现在要放下刀枪,坐在一起吃饭,即使不可能掀了桌子,但有血海深仇的四大家族不得想点桌面下的法子?
靳主边走边道。
“要不我先去探探魏邑的口风?”
穆纶试探性道。
其他人无所谓,但魏邑毕竟非同小可,不说打下了半壁江山,但同盟军现在的威势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他一枪一弹打出来的。
地位高倒是其次,关键在于魏邑在军中的声望。
这才是最麻烦的。
“你和魏邑共事了这么久,你觉得魏邑能愿意与四大家族一笑泯恩仇吗?”
穆纶动了动嘴,刚要说话,又听到:“说实话。”
穆纶语气一顿,随即露出苦笑,他摇了摇头,叹道:“难度很大。”
“你和他也不怎么要好,你觉得你去不是白费力气,甚至是自取其辱?”
看来作为上位者,对于下属之间的同事关系,靳主也是一清二楚啊,
估摸除了兵法谋略外,东边的帝王心术在这里应该也挺畅销。
“……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穆纶尴尬道。
“魏邑现在正在负责调查工厂的恐袭案……”
“嗯。”穆纶点头,“我听说好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靳主扭头看了他一眼,自带三分凶悍的脸上不见喜怒,“你听说的消息就这么简单吗?”
穆勒面露犹豫、为难,最后还是道:“将军,魏邑的行为虽然有点冲动,但是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都是为了早点查明真相,是为将军的委托负责。”
这种时候,竟然没有落井下石,反倒仗义执言为对方开脱。
作为政敌,委实是难能可贵了。
当然。
也可能是以退为进,故意为之,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格局和大义。
而靳主应该也是这么认为,他不冷不热的笑了笑,“要是把你们俩换个角度,现在你是魏邑,魏邑是你,你认为魏邑会怎么回答我?会帮你解释吧?”
穆纶苦笑,没有吭声。
靳主目视前方,继续慢走,“你啊,永远比魏邑圆滑,魏邑要比你耿直的多,所以他做的出来的事,你永远做不出,反之亦然。”
穆纶无声跟随。
“我虽然说过,会全力支持他,但从来没有允许他带兵公然冲击地方政府大楼,难道就没有更婉转的方式?是想不到,还是懒得想?”
穆纶不敢插嘴,或者说,喜闻乐见。
“就是因为他的冲动,我收到了无数对他的抨击和指责,要求我处罚他,可是都被我压了下来。”
“将军,我相信魏邑是没有私心的。”
穆纶勉强发声。
“以前很多人说他恃宠而骄,还有人念叨什么功高震主,我从来没当回事,但是现在……”
靳主道:“他真的一点分寸都没有吗?是真的觉得无所谓,还是故意让我为难?”
怎么聊着聊着画风变了?
“将军,不妨这样,我们先把魏邑叫回来,看他自己怎么解释。”
“他要是有心解释,应该早就自己回来了。”
靳主言简意赅。
穆纶顿时安静。
“走遍天下游遍州,人心怎比水长流,都说桃园三结义,哪个相交到白头。”
靳主默念。
穆纶神色凛然,更是不敢再随意发言。
“你是军需总管,也是我们同盟军的中流砥柱之一,穆纶,现在,到了该你站出来的时候了。”
靳主道:“魏邑在军中还是有不少的追随者,如果他们不愿意配合,只能采取必要的措施,天气转暖了,把你军火库里的武器都运出来晒晒太阳吧。”
穆纶面露惊色,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任何时候,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样才能有备无患,立于不败之地。我给你一本孙子兵法,有空常看看。”
穆纶低头应道,不再多言。
“去忙吧。”(本章完)